“如此一来,奴才便不远送。奴才就在寿安宫,世子若是还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即可。”
几人略表谢意便自行离开。径直向前走了一段之后,沈亦清率先开口。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太后刚刚说的话都透着些古怪?”
燕云殊与燕云易相视一笑,反倒教沈亦清更觉得摸不着头脑。
她微微噘着嘴,忐忑地问道:“你们笑什么,是我又说错了?”
燕云易平静道:“没什么,挺好的。”
燕云殊急忙解释道:“弟妹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有些惊喜,短短时日你的洞察力突飞猛进了许多。”
沈亦清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夸赞的好话,继续说道:“这么说,你们早就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了?”
燕云殊神经敏锐,此时已经预感到今日有事情会发生,却还是故作平静道:“未必会有你想得这么严重,兴许只是太后真的想要见你。只是,从她的话语中,更像是些警示的意味。”
沈亦清点点头道:“是啊,她不是提到你军务繁忙,照理说她久居深宫,怎么能知道前朝臣子这么细微的动向。”
燕云易并未接话,神情也看不出有任何异常,一时间教沈亦清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更紧张。燕云殊反倒是一贯温润的笑容,总算也让她觉得有些许的心安。
不消片刻,他们来到举办千秋诞开幕仪式的广场上,此时人员大体聚集完毕。就这样的约莫四五十来号人,已然汇聚了大梁最具权势的外戚朝臣。
沈亦清亦步亦趋地跟在燕云易身后,并肩站在为他们划定的位置上。只听见身旁燕云易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稍后仪式结束之后,你就会和一众女眷移步侧殿为太后庆贺,我们则会跟随陛下去太庙祭祖。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惊慌,切勿轻举妄动,一切都有我在。”
他的音量不大,语气也不至于多温和,却莫名让她如释重负。
沈亦清莫名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与信念感,这段时间她只觉得一切都只是为了应付别人的要求,抑或是为了生存下去的必要过程。可是此刻望着身侧的燕云易与燕云殊,她渐渐地产生了一种荣辱与共的感觉,而不仅仅作为一个独立且毫无倚靠的个体而存在。
不知不觉中,她觉得鼻尖微微有些酸楚,眼中也有些许的湿润。
燕云易自然是对她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只以为她是因为紧张而导致的脆弱情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此时全场静默,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情急之下,他能做的只有握住沈亦清的手,想着也许可能通过这个动作为她传递一些信心与力量。
沈亦清只感觉掌心突然传来他的温度,一股暖流由心底弥漫开来,渐渐扩散到脑海之中。只这一刻,她整个人的思路都有了极大的变化,从表面望上去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她坚定的眼神好似能够说明一切,她毫不在意地抹了下眼眶,从未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虽则荣远侯府地位超凡,可是到底老侯爷燕啸天奉召驻防在外,并未亲自出现在仪式现场,因此给他们安排的位置并不是特别靠前。隔着前面数排人,站在沈亦清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高台上梁成帝的背影,以及一旁高太后身着正服,周身雍容华贵的气度。
好在并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千秋诞的仪式就已然告一段落。的确如燕云易所言,各家在殿前掌仪寺人有序的安排之下,分散着跟随人流走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别家都是三三两两成群结对同往,唯有沈亦清形单影只。
幸好仪式结束之后,屏儿便第一时间穿过人群,出现在她身边。只是来人却不单单是屏儿一人,几个沈亦清极度不想见到的人也如影随形。
只见李氏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扭捏着并不曼妙的腰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满是得意地向沈亦清说道:“这不是我们二姑娘嘛,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般模样?”
一旁的沈思云故作小心地推了推李氏的手臂道:“姨娘,二姐姐现在已经贵为将军夫人,咱们怕是高攀不起。”
李氏故意接着话茬高声道:“也是,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燕少夫人了,架子大了,连娘家人也不待见了,嫁进侯府这么久都没回门看看。”
沈亦清冷眼旁观着她们惺惺作态的样子,甚至连觉得不耐烦的心思都没有,面对周围众人不明真相而莫名投来的非议眼神也泰然处之。
兴许是她这幅岿然不动的态势过于坚定,围观之人反倒并未全盘信以为真。
李氏一通酸话说完,并没有人真心捧场,她本就有些下不来台。没注意的时候,她望了眼沈思云,却见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沈思云平日在沈府横行惯了是不假,可这样声势浩大的皇家盛典却也是第一次参与,周遭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名门望族。虽说她与姜宗池的二儿子姜柏侯立有婚约才能跻身上流之列,可既没有行礼,也没有其他显贵依凭,不像沈亦清可是货真价实的将军夫人。
沈亦清上前一步,几乎贴着李氏的脸颊轻声说道:“要撒泼也得分清楚情况,你看好了这是什么场合,轮得着你张牙舞爪吗?对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么嚣张是想要炫耀沈思云和姜家的小儿子定了亲,你母凭女贵终于熬出头了。我的话你可记住了,管住你的这张破嘴,小心弄巧成拙。”
李氏瞪圆了一双眼,手指颤巍巍地朝着沈亦清比划着,惊声尖叫道:“混账……你……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沈亦清见时机成熟,见缝插针地故作惊吓状,甚至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向后倾倒。一边状若泫然欲泣道:“姨娘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是,让您不满意了。您说出来便是,何必动手呢。”
她的反应之快倒教李氏无所适从,只见不远处已有寺人面带狐疑地靠近,她摊开一双手,有些局促地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