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端上一盏冰过的茶,福安接过浅喝一口,放下,“看来皇阿玛与使臣们谈拢了。”
前几日,天和帝召见福安,兴奋地告诉她那些东西果然与龙夏不大相同。
西洋火枪和龙夏传统的火铳相比,身管较长,口径较小,装有瞄准具,采用枪机发火,发射同口径吻合的圆铅弹,枪柄多为曲形木托,这些改进使火枪在射程、射击精度等方面都有显着提高。
经此一研究,天和帝与大臣们逐渐重视起这大不列颠来。尤其这几日户部和军部的人天天拉着那些使臣交流,恨不能就地住下。
“主子,外头苏公公求见。”
福安简单地收拾了,往外走去。
“苏公公何事前来啊?”
“奴才拜见二公主。西洋使者不日便要返程,皇上吩咐奴才叫各宫娘娘主子前去御花园留画儿呢。”
自从那日见过油画后,天和帝便多次召见安德鲁,让其进宫作画。甚至有一次,天和帝带上了洋人那弯曲的假发,命安德鲁作画,可把年贵妃和福安笑得花枝乱颤。
当然,福安也参与过几次,安德鲁也如愿以偿,为福安画下了不少画像。
“劳烦苏公公了,本宫这就过去。”福安颔首一笑,白芷上前递给苏公公一把金瓜子。
“谢过二公主,奴才还要给各宫通知,先行告退了。”苏公公一脸的褶子绽放开来。
“公公慢走。”
福安也准备前往御花园。还没走到,便有交谈声传来,不用靠近就能感觉到其中的刀锋剑影。
福安叹了口气,好在这时天和帝也已到达。顿时,世界清净和谐了不少。
“皇上,各位娘娘,公主王子们,你们只要在这个园子里,然后摆出最自然舒服的姿势就可以了。”
安德鲁见人来的差不多,拿着画笔开始比划,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福安。
天和帝拉着年贵妃的手率先坐在亭子里,皇后愤愤地咬牙,坐在了天和帝的旁边。其余的众妃争前恐后地往亭子里挤,直到天和帝出声,才堪堪停止。
福安想了想,命白敛去将古筝取来。这个时代本没有筝,只是安然以前不曾学过古琴,索性循着记忆在古琴的基础上改动出了古筝,倒也风靡一时。
待白敛将古筝拿来,在合欢树下放一把椅子,一树,一筝,一人,阳光透过交错的树叶,投下斑斑驳驳的细碎光影。
葱白泛着点红的指尖带上了一副墨绿的翡翠假甲,轻轻地按在琴弦上。手指翻飞间,如泉水叮咚般的悠扬乐曲缓缓倾泻而出。
“啪嗒”,安德鲁仿佛忘记了握笔,砸下来在地上惊起一抹颜色。
天和帝暗暗的一咳嗽,安德鲁仿佛如梦初醒般,慌不迭地将画笔捡起,重新描绘。只是自己的心跳声太大太重了,手总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半晌才镇定下来。
眼前之人太美了,安德鲁忽的想起了新学的龙夏的一个词:一眼万年。
福安望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由得轻笑。
这一笑,好像那些树叶再也不能遮挡阳光似的,周围的一切都霎时间悄然失色,眼里只留下这个谪仙一般的女子,耳里只剩下叮咚的乐符。
不多时,便已画好。待众人散去,安德鲁拦下了正要回去的福安。
“我要走了,亲爱的公主殿下。”安德鲁定定地看着福安,蓝宝石般的透澈的眸子里,满是深情和不舍。
福安有那么一瞬间看愣了,“我会想念你的,安德鲁先生。”
“哦,我的公主殿下,你可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哈哈哈。”将眸子里的情绪收起,又恢复了平日里憨憨的形象,
“我们还会再来的,你们的国王陛下与我们达成了合作,说不定,以后我就留在这儿了,我想想,当个宫廷画家或许也不错。”
“那么期待你的再次光临了,拥有一双漂亮眼睛的安德鲁先生。”福安调皮地眨眨眼,手在身旁,拎起一道宽大裙摆似的微微行礼。
“我敢保证,您如果去往我的国家一定会看到许多双这样的眼睛。”安德鲁爽朗地笑,躬身行礼道:“那么再见,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说罢,不等福安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去。
回到驿站,安德鲁坐在桌边,并没有收拾东西,只是打开画板,循着刚才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修改,丢弃,又重新开始。终于完成,他盯了良久,而后小心翼翼地保存放好。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一张画,将彻底改变福安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