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藏的话让杨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直直打断道
“你等难道不知,在定南卫的乱党越猖獗一分,朝堂之上皇叔的境遇便多一分凶险?”
无藏却淡淡笑道:
“殿下还是年少了些,能定殿下皇叔生死之事,朝臣如何,并不重要,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那你等又如何知道我父皇的心事?”杨宸还是不解。
“当今陛下,已稳稳地坐在天下九五之尊的龙椅之上,大行科举以抗世家,得天下士子之心,止兵革,施仁政,继位五年,重整了广武二十五年之民生损耗,广武连年兵事之役患,得天下民心。从前的楚王殿下,早早地被忘在了幽巷之中。陛下何忧之?”
“况且,天下皆知陛下仁义谦孝之名,殿下自然是知晓陛下对于贤君之名地看待。”
杨宸已经有些云里雾里了,这根本不构成你们聚众为乱匪的说法啊?
“殿下,我等聚众,不过是要陛下知晓如若楚王遇害,自要搅得这定南卫,渝州,府州 乃至横岭以南天下大乱!”
杨宸此刻明白了,何等才算亡命之徒。
“那与本王何干?”杨宸心里本想驳斥他这一番无视天下苍生,只有心中小义的诡论。但隐而不发就是为了听听这些亡命之徒眼里,对他这新楚王有怎样一番打算。
难道绑了,拿去长安一个新楚王换旧楚王?
“陛下诸子,天下四卫,殿下就藩定南卫我等早早便猜得明白,可殿下就藩之后,势必要与我等水火不容,可殿下今日至此,已是输了先着,可朝廷不会输,我等则会虽胜而败,杀藩王,又给了朝廷危害楚王的口实。所以,出此下策,要与殿下做一番买卖。”
无藏说得轻巧,可杨宸心里已经是门清,这就是逼着他就范呗,反正朝廷不会输,他们这些乱党不敢赢,这死局唯一的解只有杨宸,稍有不慎,便是鱼死网破。
“呵,你觉得本王会与你等乱党同谋?”杨宸笑了
“我等会儿留给殿下一个不可拒绝的条件。”无藏见杨宸笑了,却不恼火,而是直怔怔地说着。
“殿下,若殿下此番进剿全胜,此定南楚王之位殿下才算坐得安心,而且我等手中数万精甲之士,粮草,金银不可计数,殿下可稳得定南军心民心,昔年以后,进图大位都无不可”
“你说的这些,等本王打上山去,一样可以得到!”杨宸握紧了双拳,有些愤怒。
被人赶着鸭子上架,能不恼火?堂堂楚王,在庙里被臭秃驴当着佛祖步步紧逼能不恼火吗?
“殿下此言差矣,殿下怎知,这山中只有数千甲士?殿下怎知,这定南卫只有我们三处之人?殿下怎知,金银粮草全在此净梵山中?”
无藏的追问,让杨宸心里炸毛了一般,恨不得一剑下去,刺死这个目无王驾的假僧人真乱党。
“你!”杨宸大喝一声,拔出了剑来。
“殿下,你杀了贫僧,定南卫还有数万如贫僧一般之人,可殿下不止一位。陛下可还有一位皇子未曾就藩。如今殿下手握必胜之局,何必动怒?况且,只要殿下许诺营救楚王,我等必誓死效忠之。”
无藏的话,确实指到了杨宸的心上之处,其一,他本身永文二年身处长安宫中,若杨泰真的谋反,早不会有今日,那可是平生无一败绩的天策上将。况且,杨宸对这位皇叔心中早已是钦佩之至又悲怜至极。其二,若是可以不用流血千里,让定南卫数十万百姓多些安稳日子,有何不可。
这数万男儿藏于山中,十室九空,土地荒野千里,成何体统?
其三嘛,自然是,形势所迫。天家之人,真为了那些儒生口中的君子之言,早就在宫里死了千百次。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们儒家老祖宗说的,能有错吗?
“本王,确实可怜皇叔一世英名却囚于幽巷,却人微言轻,不知如何救得?”
“这,还需等些时日才能告诉殿下,但臣愿殿下不必忧心今日之事,朝廷不会知晓,殿下也确乎有真正的乱党需要进剿”
“臣?”
“贫僧乃是昔日楚王帐下纳兰瑜”
“你?”杨宸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眼前这中年圆润的僧人是纳兰瑜?昔年那常作书生的打扮的纳兰瑜?
“不过寻常易容手段,上不得台面,但今日见从前总追着问王爷的战事如何的小殿下业已成封,才知我等已经老了”
这既是弘业寺的无藏,又是昔日闻名天下的谋士纳兰瑜从自己的脸上取了一张人皮。
杨宸心里却平静了,输给他,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