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役,全奈诸位将军和我大宁将士奋勇杀敌,逐敌于四关之外,这一杯为诸位将军贺,为三军贺,为大宁贺!”杨宸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文武官员也纷纷起身“为殿下贺,为陛下贺,为大宁贺!”
李平安满上之后,杨宸见和珅面露难色,又想起来:
“诸位,今夏大旱,我定南百姓民生艰难,百业凋敝,逢此一战,百姓流离,若无和大人及诸位大人勠力同心,也不会有各位将军放心在外征战,故而此杯,本王敬和大人,也敬诸位大人,还望诸位体恤百姓之艰,共赴此艰难之际”
说罢又是满饮一杯,和珅见状,连忙起身插话说:
“王爷体恤百姓,实乃我定南百姓之福,满饮此杯,为我定南百姓贺!”
杨宸到底还是年轻,这定南卫之酒不同于宫廷御酒,酒劲极大,而喝酒讲究循序渐进,步步为营,他这起身就是满饮两杯,又被和珅萧纲等人一劝,未等许久,就不省人事。
被青晓扶回听云轩后,一地狼藉。院外的人群里,见楚王直接被带回了院里,也未多做叨扰。只是安彬与和珅多言了几句。
第二日头疼欲裂的醒来,安彬就早早地过来回话:
“王爷,和大人说您若想出城静养,可以去红湖旁的临川山庄上,这庄子是和大人所有,风景绝佳,您若想去散散心静养,末将现在就去准备。”
杨宸听到是和珅的意思,不免想来这真的是他肚里的腹虫,他自己的心思未曾对一人说过,就能猜得如此清楚,如此圆滑的人,真要是入了京城,揣摩圣意,日后入阁拜相并不是不可能。
“去告诉青晓,少带几个奴婢侍女,咱们午后就出城去”
既要出城,儿时和杨景一道在横岭中微服私访过的杨宸便不大再想去摆什么藩王的架子。
“殿下,臣以为稳妥为上,臣先去探一探究竟,再来报于殿下”
“不必了,和大人既然敢让孤去,你觉得,他会没有把一切安排妥当?轻装简行,装作富贵人家出游,无妨的”
安彬想来也正是此理,便起身领命:“诺”
午后的骄阳已经不那么燥热,两驾马车,一行队伍径直走出了阳明城。一驾马车之内,杨宸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青晓则是一袭鸦青色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微施粉黛。抛去身份的尊卑不论,仅从样貌而论,自然是一对上好的佳人良配。
“阳明城里没有长安的胭脂,你带的可还够用?”
“殿下是觉得奴婢今日唐突了?”
“非也,问问而已。还有不要喊我殿下了,此番出城,我已经吩咐过,用公子唤之即可”
“好的呢,公子”
“你这丫头,看本公子不扣你这月的月钱”
“公子恕罪”
玩笑之间,青晓也曾怅然,她很清楚让杨宸倾心的这个自己,是带着人皮面具,将他视为对等之友,敢不顾尊卑与他玩笑的青晓。可若是自己真正的过往被他知晓,是否?青晓不敢去想。
车外的李平安听到这些玩笑话,心里五味杂陈,按皇后的意思,杨宸在定南卫的一言一行,她都要书信送往京城。可虽说是杨宸的贴身太监,他却知道就算到今日从未得到杨宸真正的信任。
对一个奴婢来说,主子的疏远和不能亲信,是致命的。
玩笑过后,杨宸忽而认真起来,这便是他,一码归码,一事归一事。
“王府私产几何,可清楚了?”
“王府里从长安带来的白银一万两,黄金五千两,事发仓促,礼部和户部的俸禄尚未发来,但阳明城内一街商铺都是王府私产,还有盐井,茶房,酒庄,城外归属王府的私田也有好几千亩”
“看来你这丫头,还挺适合管家,要不本公子让你去打理一下家产?百姓家不是常说富贵之家,家生富贵嘛”
“公子可真就取笑奴婢了”
杨宸心里想来,自己却俨然成了大宁最穷的藩王。北宁卫乃大宁龙兴之地,燕赵之北,世家门阀遗风最甚;抚西卫扼守河西之地,多有西域商旅往来,还有战功封赏。平海卫的江南自然是不必多说,扼守长河入海之地,银子就似长河一般滚滚而来。
可自己呢?定南卫百姓不过数十万,几无平原良田,多是群山,旱则大旱,雨则久雨。在长安的杨宸,可曾想过自己会如今日这般,为了银子而忧心,无从知晓。
只知道楚王殿下开始盘算起了和珅是如何生财的手段,谈笑之间,临川山庄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