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时,在夜谷老林中潜藏的杨宸收到了萧纲派探子带来的军情,藏地和廓部的军马降了,只剩一千一百余人,堡中南诏人悉数被杀,萧纲领军从红林堡,顺南堡而去,此时四关之军还在苦战,多耽搁一刻,此诏人逃出的生机就多了一分。
“安彬,你说这诏蛮子会从夜谷里逃吗?”
“殿下,你让臣去破个案子还成,这军旅之事,臣和殿下一样,只读过兵书”难得这安彬脸上有些羞愧拿捏不准的意思。
“殿下,臣以为,夜谷会有人来,领军的月依是月牙部酋首月凉之女,传言深得其父要领,她不可能不知此夜谷乃伏兵最佳的之地,所以,她会绕开,但绕开此处,从红湖一侧而过,需要耽搁半日,可能有有些棘手,所以,臣父猜测,月依会兵分两路,至于谁主谁从,倒是有些难辨”
跟在杨宸身后的萧玄说的话,透露了很多,但只有一点让杨宸和安彬心里猛地一震
“臣父?”所以,这一切,都在萧纲的谋划之中。
“殿下,前方有一队诏哨子,约五十人,奔夜谷而来。”探子来报,让杨宸无法再细想萧纲的用意。
“放他们过去,长线钓鱼”
未过许久,又有探马疾步之声打破了夜谷的沉寂。
“殿下,蛮子来了,约两三千人”
“萧玄,去点三千骑兵,灭了他”这是杨宸第一条要人命的军令,在杨宸的脸上只能依稀看见眼睛里的阵阵寒意。
“诺!”
入夜,萧玄的三千骑军归来两千三百余,剩下的,和两千余南诏蛮子,都回不来了。“殿下,探子来报,诏蛮子之军,悉数自红湖一侧,已经绕到我军之前”
“果然,她在赌四关还在苦战。耍我?跟着本王,追上去”杨宸心里的怒意到了极点,城下两三千人,此处有三千人,我们四万人就被打发了?
前军,中军,后军,分别在萧玄,杨宸,安彬的带领下急速向前扑了过去。
手下骑兵在守城时就够憋屈,现在等了一日,又是被塞了塞牙缝,怎么可能不怒。
“一定要剁了那个传说里生得水灵还会打仗的南诏娘儿们”是现在这支如猛虎下山的骑军心里唯一的念头。
前中后三军,很快就在定南卫算不得平坦的山地上开始往来冲杀。
这是杨宸生平的第一次近身格杀,此时他的身边,没有安彬,没有萧玄,只有自己,和贴身的几名王府护卫,还有近两万人,裹在这群山围绕的起伏不平的土地之上。
夏日的酷热,让这土地有些干燥,夜里的风都带着燥热而使得血腥更添了几许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乓!”的一声,一个南诏士卒的弯刀砍在了杨宸的肩甲之上,杨宸只觉蓦地一下,肩上的疼痛难忍,这和宫里拉开阵势打打马球的碰撞可是天差地别,也没有固定的靶子放在哪儿等他杨宸打开弓箭去射。
这里,只有求生的本能,为了活下来,砍倒敌人,也许他的头颅会在你的一念之间落地,也许你会看到他今晚的饭食从肚子上的开口裹着鲜血流了出来,也许他的骨头会在被你剜去的鲜肉的位置直白地露出来。
也许还有很多残肢断臂散落在地上,忍着,那强烈的不适,站着,就能活下去。
“生则必死,死则必生”
“嗖!”伴随划开风中的声音,一箭入喉。
射箭的是安彬,作为王府侍卫统领,从一开始,他便从后军开始寻觅杨宸,他的身份大胜与否并不重要,杨宸的安危二字,才是天大的事。
“还好你来了”杨宸有些后知后觉,今夜至此,他只砍杀了三人,但基本都是骑马的什长或百夫长见他盔甲不凡,近身搏杀。
“殿下,萧将军快到了,坚持一会”安彬虽是第一次上战场,也知此刻凶险,战则生,退则死。话不用多说,点到即止。
就如此,在厮杀的吼声中战得忘却时间,血液已经是滚烫的,汗水浸入伤口的疼痛已经麻木。
在楚王以王驾之尊身先士卒,奋不顾身的冲锋里,这七千三百骑迸发的战斗力是惊人的。冲垮了南诏的骑兵,碰上步卒更如砍瓜切菜。
但胜负哪能如此轻易定下,越往前冲,越觉得后劲不足,南诏伤亡惨重,却并未兵败如山倒,只是边打边撤。一万余人打七千骑军,不胜不败并非不可能。时间的推移,就是他们的胜利。
杨宸的手有些颤抖了,初次征战,不知省力,只知逢人便杀的杀人术,力有不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