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张汉慢悠悠地拆开一封信,把一大沓现金塞了进去,然后小心地塞进了火炉中。浑浊的目光注视着翻腾的火花,看着纸页在其中慢慢化为灰烬,这一次,他没有笑了,反倒是虔诚地念叨些什么,皱纹堆积在一起,险些看不出他的表情。
如果有外人在,没准会觉得他是一个奇人,会把一叠叠现金整齐地码在竹篮子里,然后一捆捆地打包起来烧掉,还没有人奢华到这个地步吧?
但作为外壳的信纸却是有署名的,而且每封之间都不一样,有的是“爱妻”、“儿子”,有的则是亲属兄弟,洋洋洒洒多达近十篇。
这时,有人搬了个凳子坐在了他的旁边,温暖的火光打在对方的脸上,稍稍遮掩住了脸角的苍白。
“张大爷,您坐在这烧钱干嘛?”
张汉默默地看了贾靖一眼,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擦拭干净的假牙塞进嘴里,瘪了瘪嘴,让牙齿契合在口腔内部:“烧钱?不,我是在寄信。”
“您的意思是他们都在另一个世界吗?”
“没想到还有人比我还迷茫无知......”张汉揶揄道,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他们也生活在这个世界啊!”
“您这样说是不是有些荒诞了?”贾靖本想多客套几句,但没想到对方切入主题如此之快,不凝重一点对待倒真的说不过去。他心里其实也信了七八分,但苦于不敢直言出“这里是个灵宅”的真相,只能稍稍阐明得委婉些。
张汉固执地摇头,自顾自的说着:“我被困在这个地方了,家里人都在外头,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我要是想他们就会写封信寄过去,捎上点钱,告诉他们我过的很好。”
贾靖愣住了,听着火炉中的木炭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动,内心翻起了惊涛骇浪。张汉腿脚健全,远远谈不上那种无力出门的状态,那又谈何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和自己一样,对“摆脱灵宅”有着超越字面的约束。
“进来就出不去咯......”话音末尾,张汉语调一抬,像是要吆喝出声,仿佛走街串巷的小贩,经营着生活的同时又抒发出了那种心头的无奈。
突然,他好像心有所感,抬头望向大门的方向,喃喃道:“有东西寄来了。”说着,他颤巍巍地站起身,从腰间摘下钥匙扣。只见那大大的圆环,却单单只安了两把钥匙,一把和贾靖的相似,另一把则略显暗沉。
“我帮您去吧,您先歇着。”贾靖实在看不下对方那蹒跚的步伐,硬是帮他接下了这桩事务,从那双枯瘦的手中接过了那两把钥匙。
“去吧,去吧。”望着贾靖的背影,张汉竟然有些幸灾乐祸,就像是有意让别人代替他去。而他自己呢,则能继续哼着小曲,做着所谓的“寄信”的程序。
烟火袅袅,隐约有着四道缥缈的影子形成在走廊之中,然后一蒙头,扎进了贾靖的家门,穿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