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说到,雅科夫受伤那么重,还不忘暗算嚣雪纶,如此冥顽不灵,实在是把嚣老太太惹火了,于是吩咐尚妈妈给假扮成微奇通的雅科夫喂息蛆。息蛆是什么呢?我们在第15章中说过,这种蛆虫平时是虫卵的状态,一旦进入生物体内,会迅速孵化成若虫,并且吞食生物体的内脏,膨胀数万倍,然后从生物体肚子中破肚而出。这种死法不但痛苦,而且恶心,任谁见了也不能不为之动容。之前为了逼供亓锦生,尚妈妈用一只小猪演示了一遭,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猪仔,顷刻间小猪就口鼻流血,痛苦死去,最后肠穿肚破,化成一滩裹着无数蛆虫的粪水,微奇通当时也在旁边的,他应该看到过这个恶心的场面。
尚妈妈举着装息蛆的錾银小扁壶,一步步走近雅科夫,雅科夫眼中并没有恐惧之色,只有愤怒,用他们的语言辱骂着。由于刚才喷过血水,口齿胸前皆为血染,加上他狰狞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传说中吃人的罗刹鬼一般。
尚妈妈扳着他的下颌,使劲捏开他的嘴巴,就要往里灌息蛆卵。由于尚妈妈体温的缘故,有一部分蛆卵已经孵化了,从瓶子口蛄蛹出来了,落在了雅科夫的下巴和脖子上,黏黏糊糊地蠕动着,只是它们的口齿无法咬破皮肤罢了。
在一旁冷冷看着雅科夫的嚣老太太说了一声:“且慢,尚妈妈,不着急给他灌。”
嚣老太太这么一时一变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原来嚣老太太现在最关心的有两件事,一件是现在微奇通在哪里?毕竟他是嚣雪纶的外孙子;一件就是雅科夫是怎么进来的?如果他能够随便出入嚣家大院,那么嚣家还有安全可言吗?
尚妈妈喂小猪仔息蛆的恐怖场面,微奇通是看过的,他当时的表现是感觉这种对待小猪的方式即恐怖又残忍,吓得连看都不敢看,眼里还沁出了泪花。如果要把这种刑罚施加在他身上的话,按照他当时的表现,他一定会权衡利弊,绝对不敢用强的。可是眼前这个雅科夫,对于息蛆的威力似乎毫无动摇之色,只是对嚣家人一味的仇视。嚣老太太初步得出一个结论:那个时候的微奇通还是微奇通。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论,所以就叫停了尚妈妈。
这样问题就来了,尽管雅科夫有“潜行迷踪”之法,可以隐藏行迹,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要借夜色才能生效,青天白日的,阳光一晃就能窥破机关。除了夜进亓家窝窝村解救嚣三娘生魂时,嚣家的门户是在夜里开放的,其他时候都是在白天,若是雅科夫想要白天通过方阵混进嚣家实在是太难了。中间有一次是夜间开放,就是变换“榄枫幻境”那一晚。雅科夫在进场院门户时撞到了尚妈妈,暴露了行迹,但是在东玉珠的放水之下,他逃过了“寒杼结缕阵”,说明他在此之前就认识了东玉珠,他并非是在那一夜混进来的。
今天他又拿东玉珠当人质,要尚妈妈给他看场院的旗门,也意味着他还没有破解嚣家旗门的机密。他既非混进来,又非破解门户闯进来,那么他是怎么进来的呢?难不成的是凭空就进来了?
莫非他们掌握了类似嚣家旗门的穿行之法?嚣老太太不禁背上出了一阵白毛汗。冷静一想,不应该,如果他们会了,嚣家现在早被平灭了。
那可能是什么样的方式呢?嚣老太太来回踱步觉得有些累,在墙边的一张半边桌旁坐下,眯着眼睛望向对面的墙壁,仿佛要用目光穿透这层层石墙,直达真相。
唉!嚣老太太想起,嚣雪纶讲过,她打伤了微奇通后母葛哲勒之后,葛哲勒是用神?脱的身。神?确实有在不同空间穿梭的能力,可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神?本身是有自由意识的,它穿梭时空的地点是随机的,不受人的意志控制,并不能和嚣家旗门相比,可以定点穿梭,养?人一般是把神?当成一种攻击性工具,在十分紧急的情况下也作为逃生的方式。要想凭着神?的随机跳跃,直接到嚣家大院来,那可能性就太低了,可是眼目前除了这个方式,还有什么能够解释雅科夫来到嚣家大院的呢?
今天他与嚣家人打斗之时,施展开“随波逐流”的神妙步伐,嚣家女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估计他是通过东玉珠,把嚣家的情况摸了一个差不多了,要不是自己察事在先,秘密训练了亓锦生作为后招,今天雅科夫肯定是料定自己可以轻松脱身的。
可他为什么没有用神?逃跑呢?神?定点查找功能不行,但逃跑很方便啊,他为何不用,而是要拿人质威胁我们开旗门呢?养神?要用青溟风波匣,这个匣子现在在哪里?雅科夫今日决计要走,必然会把自己的东西都带在身上。可是他就缚之后,尚妈妈并没有搜出青溟风波匣来,就连他的住处也没有。如果他不能自由往来嚣家大院,他怎么可能把神?留下呢?没有人在十五之夜放神?出来吞吐月魄,两个月神?就废了。他此次来嚣家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要赔上一条神?吗?这不合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嚣家大院还有一个内奸留在这里,神?在他那里!雅科夫这次好不容易得到木部书一部分,要先送出去,还要有人留下来,为下一步进攻嚣家做内应!而为了保护这个内应的人身安全,神?就留在他那里,准备让他随时可以脱身,而雅科夫则要凭借自己的本事闯出去。
现在雅科夫失手被擒,这是超过二人预料之外的事情,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嚣老太太在自己脑海中继续推导着。
雅科夫把可以保护自己的神?留给另外一个人,自己选择打出去,这个人跟雅科夫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若是如此,那么他一定不会坐视雅科夫被抓的局面,在没有消息沟通的前提下,这个人肯定不会按兵不动。他有可能会先来打探消息,进而会想办法解救雅科夫。自己按兵不动,静静等待,是现在最好的应对策略了。
嚣老太太招呼正在擦洗血迹的尚妈妈,对她耳语一番,并吩咐:“Tere be gaju(把那个拿来给我。)”尚妈妈答应着退出去了。
嚣雪纶用此处水房的水把脸上迸的血点子清洗了一下,匀了脸才出来。她进来之后,看了一眼绑在床上的雅科夫叹了口气,对嚣老太太说:“他是恨着我把他妈的眼打瞎了。问他什么,怕他也不会说的,咱们回去吧。”
嚣老太太在靠墙坐着,抬手招呼她过去:“teki,bi side emu baita i alambi。(过来坐,我有件事跟你说。)“
嚣雪纶见姐姐神神秘秘的,不知何事,答应着过去坐下。姐妹二人就开始用家乡话说起来,嚣老太太把自己刚才的推理对嚣雪纶也说了,并且还把她所怀疑的微奇通现在的所在也跟嚣雪纶说了。
嚣雪纶一听大惊失色:“aide uttu ohoni!(怎么会这样?)”
嚣老太太立刻制止她:“ume burgira!(休要慌乱),mini hese i yohinda。(听我安排。)“
嚣老太太又用家乡话对嚣雪纶密授机宜。
雅科夫在床上对她们姐妹的话听得真真儿的,揆度着语气就跟自己有关,可就是啥也听不懂,急得浑身有些发燥,却有一动也不敢动,一动,锁骨的断处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下一步该怎么办,他自己也没有辙了。哎,不怨天也不怨地,就怨跟前这个老太太实在是太精了,她的精不是那种聪明的精,而是能够洞察人性,乃至洞察一切的精,自己完全不是个儿。如今他只能默默祈祷,他留在嚣家大院的另外一枚棋子不要暴露,才能有资格谈从长计议了。
不一会儿,尚妈妈捧着一个长条锦盒进来了,她把锦盒呈给嚣老太太,问:“mama,tere be gajiha。(老太太,已经给您拿来了)“
这个锦盒不大,像是装画轴的那种长条锦盒,却只有一尺长,外头包裹着香灰色冰梅纹绫子。嚣老太太取下盒子盖,里面是一截擀面杖粗细的乌黑木头。嚣家周围都是参天古木,木头的东西哪有什么稀罕,怎得就这样一小节木头还宝贝似的做个盒子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