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什么?嚣如音现在不愿意去计较,只是这种感觉太舒服了,连呼吸都变的顺畅起来。她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然发现家中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房子周围所栽种的无患榄枫在夜间散发出来的芳香物质,早起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蒸发,停留在空气之中,有一种淡淡的、暖暖的气息,真是好闻,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自己怎么都不觉得呢?
她先去了女儿的房间,看见女儿沉沉地睡在床上。昨天早上她还愁思万绪,今天早上她的想法突然发生了改变,开始庆幸起来,不管女儿之前经历了什么,终究是救回来了,而且有了一魂一魄主持身体,之后还有希望恢复,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啊。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照顾女儿,照顾这个家。
在女儿房间收拾了一会儿,又嘱咐了照顾嚣三娘的女人几句,嚣如音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她就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布匹。刚才狩璇玑说自己过来的时候,只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嚣如音就入心了,她要给狩璇玑和微奇通现做一身儿。
在一大堆布料里,嚣如音挑出来一匹冬山蚕吐丝织的藏青色双纡绉。
嚣家山蚕一年可以养七八次,只在冬季大冷的两个月,榄枫换叶不能饲养。所产蚕丝也因榄枫树叶四季变化,质量也有不同,这冬蚕吐丝最为纤细,做成织物轻薄清凉,很适合做夏季衣物。可是织物一薄了就有个毛病——不吸汗,稍微出一点汗就粘在皮肤上,皱的不行,很难看,也不舒服。在织布的时候,经线的丝使用无拈单丝,纬丝使用强拈丝,织造时,纬线以两根左拈线和两根右拈线依次交替织入,就可以织出表面起绉,有波曲状的鳞形皱纹的“双纡绉”。这种双纡绉,既保持了冬山蚕丝的清凉舒适,又不粘汗贴身,不起皱,最适合狩璇玑这样活动量大的人了。
嚣如音拿布在手,又有些犹豫,藏青色会不会有些老气?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穿啥衣服啊?自己这些年心懒意倦,连榖州城都少去了,对于现在年轻人喜欢穿什么款式更是一无所知。自己以前是觉得男人穿藏青色的衣服显的稳重,可是人家喜不喜欢啊?这个事拿不准,给人家做了,结果人家不穿,自己岂不是尴尬?
他和微奇通穿的是淡绿色的衣服,自己不要一心求好,把自己的审美观加在别人头上,很容易翻车,就做一样颜色、一样款式的衣服保险一些。想到这里,她把手中的布匹放下,拿了一匹跟狩璇玑身上颜色差不多的淡绿色双纡绉出来。把其他的布匹整理好,归于原处。
嚣如音在做衣服上是有些天赋的,看过一眼的衣服,不但能做出来,做得甚至比原款还精致合身。上学的时候,她在姨母嚣雪纶处寄居,空闲时也帮着店里裁剪,她做的衣服总是最先被买走的。这几天她净看狩璇玑在眼前晃悠,刚才连上半身都一览无余了,现在再给他裁衣服,更是没有什么问题。
嚣如音在案子上铺开布匹,按着自己这几天对狩璇玑的印象,在布上纵横画上裁剪的线条。一边画,一边想象着狩璇玑的的身材,心里度量着,哪里该长,哪里该短,哪里该该放,哪里该收。想着想着,人就走神了,开始回想起狩璇玑身上的气味来。刚才在过道里和狩璇玑面对面地说话,她分明闻到了狩璇玑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不是汗味,不是香味,也不是腥臭味,当然也更不会是狐臭味。是一种不可名状的、隐隐约约又萦绕不散、好似温暖又充满力量的味道;轻嗅愉悦宜人,深吸提神醒脑,男性分辨不出来,女性却很容易察觉的味道;是一种只有身心健康、气血充足、精力旺盛的青年人身上才有味道。太TM好闻了!这个时候,除了简洁直白的脏话,其他语言很难描述嗅到那种味道时,人灵魂受到冲击的感觉。
嚣如音不觉想得有些脸红心热,现在她自己独处一室,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觉得这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很好,还想继续遐思下去。
早起开门的时候,狩璇玑洁白修长的手触碰过自己的脸,虽然只有一瞬间,他就缩回去了,但是自己依然能够感觉到,他手掌上因为握兵器而磨起的硬硬的茧子,他指尖因为流汗而变的有些潮湿。嚣如音摸了摸自己脸上被狩璇玑触碰过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虽然触碰时的汗早已经干了,但是嚣如音却能清晰地感觉它们还在那里。她把手指放在鼻尖上,深深吸了一吸,果然仿佛上面还有狩璇玑的味道。
我的天呐!嚣如音今年37了,狩璇玑才23岁,两个人几乎差了一辈人,嚣如音给他当妈也够。拿现在的话来说,嚣如音会解方程式的时候,狩璇玑还是个细胞呢,你怎么下得去手!她这是老房子要着火了吗?她难道都不觉得不好意思么?
这话咱们要掰扯掰扯了。
首先我们从身体条件来说。
嚣如音和其他的女人不同,她虽然37岁了,但是生孩子早,体型保养的好,没有什么赘肉,说狠点也就是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嚣家大院地处山谷,空气湿润,四周种植竹林和无患榄枫,无患榄枫能够挥发一种芳香油,有天然的保湿和抗氧化功能,平时不觉如何,但是常年在此处居住的女性就能感觉出来,皮肤比在外面居住时要滋润的多,而且很不容易长斑、长皱纹,所以嚣如音虽然年近四十,皮肤状态是很好的。再加上她常年练武,居住深山,没有寒暑伤形,她的身体机能甚至比二十多岁的女孩都要好很多。她的生理基础跟小姑娘比起来,只有强,没有差,你让这样一个生机鲜活的女性,就此心如死灰、古井无波,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其次呢,就是嚣如音的心理因素了。
她的生活过的太孤独了。女儿小的时候,嚣如音一个人抚养她,女儿依赖自己,自己的生活还有寄托。以后女儿渐渐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母亲管太多容易有矛盾,母女关系自然要比以前平淡薄许多。嚣如音就把生活的重心转移到家族的管理上来,守在这个家里,尽着自己的责任,可是随着年纪的增加,她越来越感到孤独。但是这些事能给谁说呢?
这一两年来,她越发觉得沉闷,好像自己陷入了一个沙坑,即不能逃离,也不会马上死去,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生活的沙粒吞噬。对以前支撑过自己的、坚忍的美德的信仰也在逐渐磨灭,虽然这个美德看起来很美,也无法拯救日益沦陷的自己。那沙子没过自己膝盖,没过自己的胸口,再终究将没过自己脖颈……现在的生活,与其说是生活,不如说自己是在挣扎着,不让那沙子淹没了自己的口鼻而已。
就在这样的状态之下,狩璇玑出现了,就像一根救命的树枝,放在自己的眼前。这时的嚣如音脑子里面能想什么?自然是先抓住了再说,哪管什么你年龄大小,差着辈分这些个呢?
嚣如音忍耐的太久了,已经失去了维持什么狗屁体面的力气了,先活下去再说吧。
预知后事如何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