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好使?”尚妈妈赶快再低头念咒,抬高了声音再喊:“嚣——三——娘,快——回——来——!……”
躺在一旁的嚣老太太浑身无力,只用一只眼眯缝着,往这边瞧着合魂仪式,当第一次喊魂没有成功时,她就知道有异样,挣扎着坐起来,旁边的女人赶快扶着她。“别喊了!”嚣老太太及时喝止了尚妈妈,示意女人扶她上前去。心急如焚的嚣如音见母亲制止合魂,不知何意,过来正要说话,嚣老太太一摆手,嚣如音也不敢问了,只好伸胳膊,让母亲扶着到法坛跟前,嚣雪纶随后也跟上来了。
嚣老太太俯身看了一下本命符,心中暗暗叫苦,跌足不已。哎呀!哎呀!嚣老太太此时的懊恼之心无以复加,自己也是百密一疏。刚才在亓家窝窝村,本以为拿到了三姑娘的魂魄,岂知愍敬山那个老狐狸竟然把三姑娘的魂魄一分为二,魂瓶中的确是三姑娘的魂魄不假,却只有一魂一魄!魂瓶破时,阵法发动,女儿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护住本命符,怕有闪失,自己也没有多想,也未及验看。如今亓家窝窝村已毁,愍敬山已逃,嚣三娘剩下的魂魄哪里找去?!
“去!把那个叫锦生的给我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嚣老太太突然想起,自己还抓了一个俘虏来,他应该是知道三姑娘生魂的下落的。
锦生被带到了嚣老太太跟前,家人给他去了塞口,他也并不喊叫。嚣老太太坐回了躺椅上,调整了一下气息,问道:”你就是叫锦生的?跟愍敬山一块走的是你爹?“
亓锦生并不吭声,一张黑脸转向一边。
嚣老太太强压火气,跟他说:“我看你的面相,是个忠厚孩子,不像你爹那样狠毒。我这三姑娘今天若是不能合魂,怕以后就再也醒不来了。你若是能说出她生魂的所在,助我救了三姑娘的性命,以前的事情,咱们一笔勾销。“嚣老太太顿了顿,看了看亓锦生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你若是什么也不说……你爹不是狠毒么?我今天就让你见见是你爹狠毒,还是我老太太狠毒。尚妈妈!“
”在!“满身银饰的尚氏过来听命。
“mihan jai yeye be gaji!“嚣老太太突然换了一种语言跟尚氏说。
“je!”尚氏退下。
一会尚氏赶着一只小猪回来。锦生不知此二人要做什么把戏,难不成要请自己吃烤乳猪?
嚣老太太此时表现的自信而傲慢,不过是要在气势上压住锦生,她心平气和地吩咐尚氏:“dunda。”
“je!”尚氏答应着,猛地伸手抓住地上嗅东嗅西的小猪崽,小猪崽受惊之后发出惊恐地嘶叫,可是无论它怎么来回挣扎,也逃不脱尚氏有力的爪子。她的五翎大冠前面黑色的流苏直垂到眼,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态,满身披挂叮当作响,苍老的手中抓着一直吱哇乱叫的小猪崽子,看起来像是远古时代献祭的巫师一般。
尚氏从腰里拽出一个小银瓶,用拇指推掉了盖,里面又有白色的东西冒了上来。她赶忙把瓶子怼在小猪胡乱拨楞的嘴里,抖了抖,接着把小猪就丢在了地上。
小猪落地之后,打了个滚就起身了,好像并没有什么事,还在吧唧嘴,回味着刚才尚氏倒进它嘴里的东西。
嚣老太太一脸奸笑地看着小猪,而锦生脸上则是一脸懵逼。
大概怕尚氏再抓它,小猪跑到离众人稍远的老榧子树边嗅着地上,希望捡到一点落下的榧子来吃。忽然小猪就跟要被宰了一样发起疯来,嘶叫着冲人群跑过来,口鼻已经渗出血来,刚跑到尚氏跟前,尚氏一脚把它踢开。小猪崽倒地之后就起不来了,就在地下拼命挣扎,一会儿小猪的身体里面好似有东西蠕动,接着肚皮就涨起来,“噗”的一声,肚皮又一下子溃破,里面淌出一包黄汤汤蛆虫,在地上蠕动挤压,好不恶心!众人一见,无不掩鼻。尚氏上前撒出一把白色的药粉,一股子腥臭的烟气过去之后,地上只有一滩脏水了。
有嚣家的婆子抬来了一桶水,冲洗院场不提。
嚣老太太微笑地着看黑脸已经吓掉了几个色号的锦生,半晌才问:“这息蛆种子,尚妈妈那里多的是呢,想不想试试?“
锦生冷汗都吓出来了,不止是吓,更多地是恶心,你要说拿刀捅他两刀,他许还不皱眉头,但是这样被蛆虫活活拱死,实在让人有些接受不了。真是“最毒妇人心”,这种杀人的方法,一般人想不出来。
“剩下的魂魄,被和愍大爷同来的愍迹云带走了。”锦生熬不住了,终于松口了。
嚣老太太赶快追问:“带到哪里去了?”
“说是回肃南铁鹞子门,交给修法堂的长老了。”锦生老实回答。
“你知道铁鹞子门在哪里?”
“不知道,我从小在亓家窝窝,村子都没有出过几回。”
一听此话,嚣老太太心里凉了半截,不要说自己不可能在这一天之内找出铁鹞子门,就是知道了,铁鹞子门高手如云,人数要比自己家多上百倍,自己根本就没有胜算。
她慢慢躺下去,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但是现在自己是家里的主心骨,自己不能先垮了。她闭上眼睛先想想应该如何处理。一旁嚣如音又开始抽泣起来,嚣雪纶只好不住地安慰她,肯定有办法的。
“这样吧,先把三姑娘的一魂一魄合进去,温养着身子。我算过她的八字,这也是她的劫数,逃不了的。”说着转过头去怼女儿说:“你不必哭了,哭有什么用?扶我起来。”
嚣家的女人把嚣老太太扶起来,这时的嚣老太太走路都成问题了,嚣如音和家里女人半扶半抬把嚣老太太挪到了法坛前。
嚣老太太抬起眼皮来,看着法坛上的本命符里面,自己孙女奄奄一息的一魂一魄,使劲吸了几口气,提起最后的精神来,咬破舌尖,喷出一口心血。她满嘴鲜血,有气无力地对尚妈妈说:“fanggahuula。”说着眼就往上翻,背过过气去。
肃南崦嵫山,马梁屲,亓家窝窝村。
嚣家人走后,亓家窝窝村的主街口,燃烧的火堆冒出缕缕的黑烟,街上充斥着桐油味混杂着焦臭味的味道。一个黑影从主街那头踽踽而来,站在燃烧的火堆之前,表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燃烧的废墟。亓永年!他怎么没有被炸死?他刚去哪里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