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我们说到锦生媳妇嚣三娘逃跑不遂,被锦生爹抓回去,用滴血穿心法扎了三十六刀,痛的昏死过去。
老玉头对阵法也是一知半解,今天也是突然间上来灵感了,歪打正着,破了嚣三娘的阵法。破阵之后,心下惊奇,一直在想这个事,也没有顾及其他的事。
众人走后,榆树林就恢复了平静,太阳出来后照在了林间的土堆上。风吹草动,惊起一只麻雀往土堆这边飞来,飞到土堆附近的时候,仿佛遇到了什么惊吓,扑棱棱挣扎了一阵,往相反的方向急速飞去了。
晷移表伸,日到卯末。
白晃晃地天空,东南方向,缓缓飘来一片孤云,先是白如粉絮围仓,缓缓而行,渐渐发云成山,滚滚成烟,上下翻覆之状,若怒波腾蛟,携带风雷之音,横空而来,遮蔽朝阳。
榆树林内,六戊阵中,嚣三娘扑倒之处的草间,好像有一根极细的东西,快速地扭动了几下。凝神看去,竟然是一根头发,不是我们看花了眼,它确实在自主地、来回地、有力地扭动,好像一只从螳螂腹部钻出来的、绝细的、渴望水分的铁线虫一样。
那片黑云越来越近,铁线虫蠕动的也越来越剧烈。天色也暗了下来,仿佛又倒回了夜晚。黑云中风雷涌动,林子中反而没有一丝风,比刚才还安静了一些。
眼看着黑云压到了榆树林上,迎面可以感到扑来的水气。那根扭动的黑发似乎比刚才粗了一些,真的有铁线虫那么粗了。仿佛是感受到了云中的水气的滋润,铁线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一眨眼长到了小手指头粗细,一尺来长,头发上的不规则毛鳞片,还有头上的毛囊也可以看的清清楚楚。这根诡异的粗头发来回扭动着,长到拇指粗细的时候,就不再长粗,开始一圈圈盘曲起来,作蓄势待发状。与此同时空中的黑云也盘旋成一个漩涡状,云层之间摩擦产生了静电滋滋啦啦响着,忽地一道闪电劈下,咔嚓一声,击中了六戊反闭阵中戊寅方位,戊寅方位的土堆和上面插的木棍,立时被闪电击的纷纷四散。
那根黑发一缩身,通体泛出黄光,如利箭一样弹射而出,直入黑云的漩涡之中。
黑发入云之后,漩涡迅速旋转,也就是四五秒内,一团如山的黑云就像面条被人吸入口中一样,顷刻之间,不留一丝痕迹。
林中除了被雷击过的一个土堆之外,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原来是,嚣三娘在老玉头踏进阵法天门的时候,就预感不好,揪下一根头发作为自家替身。万一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就让这根头发回家报信,前提是没有内行人,没有仔细人,万一伎俩被发现,只要轻轻破坏一下子,就都是心机枉费 了。
所幸,老玉头对于阵法一知半解,且又是初次做这个,年纪又大了,捉了嚣三娘之后,心神不定、气喘吁吁,无暇他思。不曾发现嚣三娘的替身,也没有破坏阵法。如此,在辰时来临之时,必有风云,嚣三娘的这根头发就可以冲破禁制,乘龙归去,回到家中报信。
榖州,峤峒山,山峦绵延,高低重叠,千岩万壑 ,峥嵘崔嵬,古树参天,遮天蔽日,茂林修竹,郁郁葱葱。
山坳中摹地现出一处黛瓦粉墙的院落,外面看去高墙封闭,马头翘角,门前一片宽敞的明堂,东南方向一棵百年的老榧子树,树下一条石板路往外延伸。不远处,绿树掩映之下,可以看见有一座苍苔斑驳、四柱冲天式的古旧石牌坊。
院子里面大四合的布局,上下二厅呼应,两边厢房护持,上房三间,上下两层,下层正堂,二层卧室。二层腰上有一圈飞来椅,可以凭栏远眺,若是安闲,隐居于此,也是惬意。可是人既生此世界,哪有安闲之理,不是为填饱口腹奔波,就是为养育儿女操劳,再者就是为搏取名利而费尽心机。
纵然隐居于此的人家,也不免尘俗劳作。大院子里,四处摆放着蚕床,架子上,地上,方的,圆的摆的满满当当,一个高个子妇人正带着几个妇女,在给满院子的蚕宝宝添喂树叶,一多半的蚕床已经摆放了好了。细看之下,她们喂的蚕却并非我们日常所见白色桑蚕,而是好多种颜色,有绿色的,有红色的,有黑色的,有金色的,有银色的,有碧色的。所喂的树叶也不是桑叶,而是枫叶形状的大叶,不知是何种树木。几个女人打扮的干净利落,分工协作十分默契,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衣带悉索、蚕咀嫩叶的声音。
为首的中年女人,四十上下,留着当地妇女常见的短发,用发卡别得服服帖帖。与当地常见圆脸的女人不同,她生了一张鹅蛋脸,五官轮廓立体,柔美之中,还有些硬朗之风。
可是正面看去,冷不丁地能吓人一跳,她右边的眼球是没有的,细腻洁净的脸上留下一个空空的大洞,就像如茵的草原上被炮弹炸出的一个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