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东海省的施哲无法知晓京都发生的一切,从未预料过自己凭借古人的诗词,竟能担任洛朝历史上最年轻的官员。翰林院士的主要职责是编纂历史、讲学授课、撰写文章,由皇帝推举,虽说无实权,可受万人敬仰,尤其是在文人圈子内,地位崇高。
施哲最近着实烦恼棉织品的原材料短缺问题,布庄生意过于兴隆,每日限量的五百匹棉布几乎在开业半个时辰后,便已售空。更有甚者,清晨开门之前,众人已在门口排好长队,担心买不着今日的份额。然而施哲事先计算过永嘉县的人口,总共一万三千余户,销售第一天已经卖出八千余匹棉布,十几日来售出七千余匹,市场多半已经饱和,怎的还有如此大的空缺。仓库里的存货早已搬至布庄售卖,工厂女工始终在扩招,棉花的储量却已无法满足生产的需求。
工厂,办公室。
“少爷,工厂内的棉花储量最多再维持两日的棉布生产,需要尽快解决原材料问题,否则布庄将无货可卖。”工厂负责人安大汇报。
“其他商行有消息吗?肯将棉花卖于施家?”施哲询问道,最近烦恼事不少,前些日子运输泡面的商队禀报,两河省的大量灾民正往南方涌入,用不了多久,便会到达永嘉境内,届时这些灾民会严重影响县内秩序,如果处置不当,甚至将发生动乱。这些原本不在施哲的考虑范围之内,可县令韩令全却将此事交于施家,由施家工厂一并纳入,可即便工厂急缺工人,也不至于将几万灾民收拢,何况粮食的问题首当其冲。
“没有,其他商行似乎是商量过,统一口径,不准备将棉花转卖于施家,宁愿做那亏本买卖。”安大无奈道。
“事先计算过永嘉县的户口,依据人口数生产的棉布,为何有如此大的空缺?”施哲将视线从纸张上移开,看向布庄的邵掌柜,对比过数字,并无问题。
“回少爷,实际上,不止永嘉县的百姓购买,许多邻县的人听说布庄的棉布便宜,冒着严寒,翻山越岭而来,所以销量骤增。此事未曾事先询问少爷,还请责罚。”
“没事,是我没考虑好,都是百姓,卖给谁都一样。现如今只有我们出售价格低廉的棉制品,一旦布庄停止营业,这些商行会像野狗夺食般,争夺市场,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施哲似乎有些悲天悯人,前世与人为善的性格,决定他始终无法狠下心放弃,工厂的内需已经满足,即便丢失棉花市场,女工们依旧能够安排其他轻松的工作。
“此事我与老爷商量过,老爷打算与几家交好的商行购买棉花,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邵掌柜说道,有些事情更适合施家的家主决定。
“此事先搁置一边,灾民之事迫在眉睫。安大,派去的人有消息了吗?”施哲单手扶额,有些头疼。
“有消息了。永嘉县周围的屠宰场,每日丢弃牛羊猪内脏近千斤,平日里这些内脏部分切碎,喂养海鱼,部分就地掩埋。按照少爷的意思,已经达成每斤十文收购的价格,冬季气温极低,无需考虑内脏腐坏的问题,大量的内脏按照少爷给的处理方法,清洗干净,置于室外冷冻,贮藏在地窖内。”安大如实回答,实在不知道施哲为何收集分文不值的牛羊内脏。
“总算有一个好消息。行了,先去忙吧,有事再找你们。”施哲挥了挥手,身体确实难受,莫非前世的头疼症遗传到今世?一旦缺少睡眠,头疼欲裂。
十几日来,大雪未曾间断,千里江山,白雪皑皑,积雪压断松柏枝丫,江面之上,竟有老人凿冰冬钓。然而,无人欣赏风景意境,近万人的队伍,缓缓前行,黑黢黢的包裹,泛黄褶皱破旧的棉衣,在洁白的雪地中显得格格不入。没有人发言,只有默默地行走,走向那不知未来的远处。
永嘉县,衙门。
韩令全揉搓发冷的双手,凭借摩擦生热制造一丝温暖,厅内空间过大,燃烧的炉子并未带来多少热量。眼睛迅速扫过公文,皆是一些鸡毛蒜皮之事,谁家柴火被人偷窃,某某某酒后闹事。韩令全一笔划过,赶忙结束,返回小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