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宵摇摇头,也不理会他的反驳,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漆老板那侄子见傅长宵来到跟前,先是往后退了两步,又立马想到什么似的,有些腼腆地冲他鞠了个躬。
傅长宵注意到这孩子大眼琼鼻,长得倒不差,就是脏,一头乱发纠结,身上也没个像样的衣服,胡乱套着的秋衣秋裤,又短又皱,本该帅帅气气的脸,却无端冒着傻气。
好在他的眼神清亮明澈,一眼就知道他是个正常的小孩。
“小朋友,叔叔想进去看看,可以吗?”傅长宵温声与他商量。
那孩子点了点头,怯怯地转身往里走。
进了矮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也不知道哪个脑残设计的,越往里走,天花板就越低,到最后,傅长宵只能缩着脖子在屋内走动。
要不是屋子里摆了桌椅床铺,单看这异常低矮的空间和泥土的地面,傅长宵根本想象不到这棺材似的屋子会是给人住的。
之前漆老板遮遮掩掩就是不想让傅长宵发现这屋子,如今既然被瞧见了,他也只能厚着脸皮,推诿道:“我哥身体不好,喜欢在清净的地方养病。”
傅长宵:“……”呵呵呵。
喜欢清静?你怎么不把人丢郊区的老坟山去住呢,那地儿更清净,阴气说不定还没这里重!
漆老板也知道这句鬼话说出来,实在没什么信服力,便想着岔开话题。
“傅先生方才是不是说,是这间屋子坏了我家的风水?”
傅长宵本想点头,可转念一想,就算这间屋子建得不利风水,但也不至于汇聚如此浓厚的阴气。
特别是床铺的位置,简直“阴沉似水”。
漆老板的侄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首当其冲地跑到前边,一把拉住床后头悬挂的布帘,很明显,他不想有人靠近这个地方。
不过从傅长宵的角度,已经能瞧见几分帘后的景象,那里边还摆着一张不大的木板床,床脚裂了缝,被人用麻绳缠着,床板上铺着凉席,席面上铺着一床厚厚的棉被。
棉被微微隆起,约莫是人的轮廓。
小孩格外认真地看着傅长宵,一字一顿道:“爹,睡,客人,不吵。”
傅长宵这才发现,他居然有语言障碍。
漆老板似乎也对此颇为糟心,他一听侄子开口,就面色不愉地扭过头去,而且半点没有走过来的打算,独自站在通道那等着。
老道士见缝插针,找准时机把指针乱颤的罗盘往前一递,语气凝重道:“漆居士,事不宜迟,还是先抓鬼为要。”
“鬼?”漆老板这回没有立刻迎合,反而拿狐疑的目光看住他,“可是我哥和侄子一直住在这,从没闹过鬼,反倒是我住的那间屋子,一天到晚的没个安生。”
这老道士脸皮也厚实,丝毫不觉尴尬,嘴里拽了些拗口的玄学用语,把漆老板从怀疑又唬成一愣一愣的,最终定下结论:“经贫道推算,这间屋子虽于风水无碍,但却是你家的神主位,你贸然在此建房,因而冲撞阴煞,引来恶鬼敲门!”
他这话说的掷地有声,除了赵胖子,其他人都不觉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贺知年适时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们想一想,若真是风水出了问题,漆居士的生意怎么还会越做越强。”
“诶?这倒是。”
一想到漆老板的资产,众人脸上露出赞同的神色。若真是坏了风水,漆家哪还能维持如今的风光,可如果仅仅只是撞鬼,倒是能说得通。
漆老板大约颇为煎熬,他一方面觉得傅长宵说的在理,想请他帮忙调一调风水,另一方面又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贺老道的说辞。
然而傅长宵对此毫不在意,当初谈的时候,双方就提前达成了协议,无论有鬼没鬼,他都有钱可收,所以,就算贺知年抢着表现,他也全不在意。至于出不出力,他只等漆老板作出选择。
“漆居士不必紧张,有贫道在此,可保你无虞。”
贺知年这些年也经历不少风风雨雨,该有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谁虚都不能是他虚。
因为他是雇主的心灵支柱。
只要这一点不变,那他赚多少都不会觉得亏心。
这时。
“嘿嘿嘿。”
贺知年身后突然传出一阵低沉的阴笑。
“谁?”
“谁在笑!”
虽然给自己打了气又提了醒,但他还是很没面子的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