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又春来，时间一晃又过了一年，大二暑假那年，程述也跟着陈姝叶回了她家。

他今天罕见的穿了一身衬衫，打了领带，格外正式，他两只手提着满满当当的礼品盒，对着后视镜看了又看，才抬头看了眼身侧的陈姝叶，“怎么样，可以吗？”

陈姝叶看着他抿直了唇瓣，神情严肃极了，忍着笑意点点头，“可以，很帅啊，不过——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

程述也重新理了理领结，有些局促，“那是你妈妈啊，而且第一次见面，肯定紧张啊？”

陈姝叶听着他的话，心里闪过一丝暖意，替他整理了领带，挎起胳膊看他一眼，“嗯，放心吧，我妈肯定会喜欢你的。”

两人提着满手的礼品走进来，陈姝叶冲着厨房的人开口道，“妈——我们回来了！”

她提前和陈芳说了程述也要来，她一早就去了超市，买了满满几大袋子的菜，这会儿正在厨房炒菜，忙的不可开交，一看到两人出来，目光落到一旁的少年身上，眼里的笑意加深，“这就是小程吧，快坐吧~”

程述也的弯了弯腰，把东西递给她，笑着开口，“阿姨好，这是我给您带的一些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还希望您不要嫌弃。”

“唉，哪里的话，快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啊，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开饭了~”

午饭很丰盛，三个人做了满满一大桌，几人边吃边聊着，见陈芳问到了两人之间的感情，程述也放下筷子，目光看向陈芳。

轻声开口道，“伯母，其实，这次我们来还是想和你说一件事，”他偏过头去握住身侧女孩儿的手，坚定地开口，“等叶子二十岁的时候，我们想先领结婚证，毕业以后就办婚礼，不过您放心，那些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会少的，就想问问您的意见，您同意吗？”

陈芳眸色复杂地看他一眼，随后冲身旁的陈姝叶开口道，“叶子，你先去厨房洗点水果。”

陈姝叶看程述也一眼，少年朝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等到她离开，陈芳面色也严肃了起来，“这未免也太早了，你们还在上大学，等毕业以后也不迟啊，我还是觉得结婚这样的大事应该慎重考虑。”

少年坚定地开口，“因为，我真的很想娶您的女儿，我很爱她，我知道婚姻不是儿戏，是两个家庭的事，所以我今天就是想来征求您的意见，希望您能同意把女儿嫁给我。”

陈芳沉默一瞬，“那，你父母那边怎么说？”

“他们都很喜欢叶子，也自然是同意的，主要还是想看看您的想法。”

陈芳看着眼前还算青涩的少年，抬头看向他，“小程啊，谈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婚姻意味着责任，意味着忠诚。成立一个家庭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日后的柴米油盐也会日渐消磨掉爱意。

你如今也才二十出头，还没出社会受过外面的诱惑，你怎么敢保证你对她能做到一辈子忠诚，我知道年少的爱情固然可贵，我看过太多从年少情深走到相看两相厌的夫妻，而能从年少走到白头偕老的人又有几个，你能保证你是其中一个吗？”

少年漆黑的目光看着她，格外郑重的开口，“我能保证。”

说完，他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递到她面前，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协议书，“这是我从小到大存的钱，包括奖金，兼职，一共20万，我知道，这笔钱很少，但却是我目前的全部。

您放心，我也并非妄图以这20万就轻易娶走您的女儿，伯母，我只想说的是，我会尽我的一切，给叶子最好的。只要我有的，我能给得起的，我都愿意。

我知道，或许在您看来，我现在的想法还很幼稚，不够成熟，也担当不起责任，可我对您的女儿是认真的，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证明。”

他把那张协议推到她面前，陈芳看着，白纸黑字写着，甲方，程述也，乙方，陈姝叶。甲乙双方一旦结婚，甲方所有财产悉数归入乙方名下，乙方财产归个人所有；甲方如有出轨，背叛等行为，净身出户。

一个身为A大法律专业的高材生，怎么会不懂呢，可他写得却是一份完全对乙方有利的文件。

陈芳看到那份文件说不动容是假的，眸眶有些湿润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明明是一张尚还年少的脸，却有着比他这个年龄都要有的成熟和担当。

沉默半晌，陈芳开口，“我还有一个条件。”

“您尽管提。”

最后，离开的时候陈芳把那张卡还给了他，对上他疑惑地眼神，她只笑了笑，“以后，结了婚用钱的地方还多的是。”

程述也知道她这是同意的意思，眉心也舒展开来，又多了几分少年意气。离开的时候，陈姝叶偏过头去看他，有些好奇地问，“我妈和你说什么了？”

少年看着她，弯了弯唇角，“秘密~”

在他们大三的五月初，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们走进了民政局，出来的时候手中却多了一张结婚证。

程述也看着结婚证上的两人，都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他身侧的姑娘扎着高马尾，右边唇角漾开了一个浅浅的梨涡，两人牵着手，都正看着镜头微笑。

程述也拿着手中的那张薄薄的结婚证，只觉得格外沉重。不合时宜地，他又想起了那个梦境，也是大三这年，也是同样的五月，梦中的他们没有结婚，却是他们分开四年后的第一次重逢。

梦中的她站在病房门口，说着好久不见。

自己竖起浑身地棱角去推开她，说着那样伤人的话，既扎伤了自己，也扎伤了她，而现在，来到同样的时间节点，故事走向却完全改变，这一年，他娶到了年少时最心爱的姑娘。

阳光下，少年晃着手中的那张结婚证，脑海中浮现很多年前的画面。窗外天色湛蓝，碧澄宁静，有个男生抱着篮球站在教室外，冲两人喊着，“陈姝叶，程述也，老师让你们去办公室领证~”

那一刻，趴在桌上的两颗脑袋同时抬头，少年起身，插着兜懒洋洋地开口，“走啊，去领证~”

而六年后的现在，青涩褪去，少年终于牵着心爱姑娘的手走进民政局，如愿拿到了那张证。

户口本上写着，程述也，男，配偶，陈姝叶。而法律也终于将他们两人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想到这，他唇角再也无法克制的弯了弯。

走出民政局那一刻，他忽地牵起女孩的手，声音落下，“我以未来人民律师的名义起誓，誓死扞卫婚姻法。”

陈姝叶同样握住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地看他，“那我扞卫什么？”

“那你就继续你的理想，去揭露真相。”

“好。”

程述也拿着那张结婚证，对着镜头拍了拍，陈姝叶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好笑，“你这是干什么？”

“没看出来啊，”他压低了声音，嗓音有些哑，“发朋友圈啊，揭露‘真相’啊，这未来的大记者，不发个朋友圈，公开你的老公？”

陈姝叶听到他有些不着调的语气，抿唇笑了笑，“知道了。”

上了车，陈姝叶好不容易发好了朋友圈，正准备退出微信，他忽然看她一眼，语气有些傲娇，“老婆，去给我朋友圈点个赞。”

骤然听到他的话，陈姝叶不可避免的红了脸，应了一声，拿出手机点开了朋友圈。

文案是:娶到了心爱的姑娘，就像打了一场胜仗。配图是两人的结婚证，以及一张自己穿校服的照片。

不知道这是他什么时候拍的了，照片中的女孩儿穿着校服，站在走廊外，那一刻她刚好回过头来，冲着镜头笑，又好像是在看镜头之后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