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系舟则是被关心则切,笑着摇头,“没什么大事。”
有点像诘责的反问:“涂药了?”
她妈从来不管他,他哪来钱买药涂,不过是任他自生自灭罢了。
商系舟抬起有些沉重如生铁般的胳膊,晃了晃,“涂了。”
许久不见,他的嗓音也浑厚许多。
碎碗直接上手,扒开他的袖子,一圈牙印上结着乌黑的痂,小臂似乎有些萎缩。
她冷嗤一声,看不起他一般:“能有一句实话不?”
商系舟面红耳赤低头,不说话。
这句话像是踩着了他的疼处。
他只是不想让碎碗担心愧疚罢了。
“能。”
碎碗本来是嘲讽他的,却被他这认真的能字给逗笑了。
“行,既然能说实话,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实话实说!”
夜里寂静的只有薄爽轻撒和他坚定的“好”字,随着夜幕沉淀。
碎碗对着月亮说:“你爸是谁?他为什么不来接你和你妈走?他知道你妈在勾引我爸吗?你们要脸?”
这些话一句接着一句,从她口中蹦出来。
她爸也从屋里走出来,厉声斥责她:“破碗!住口!”
碎碗立刻回怼,声音拔高,试图压过他的。
“你才破碗!你破锅!破盆!破鞋!”
她毫无逻辑的乱骂。
也许是因为今天中秋的缘故,她头一次觉得她爸这样恶心。
对自己的女儿一点也不在意,连名字都不愿意认真取,不顾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和隔壁的孤儿寡母乱搞在一起。
戎姨出声制止,也被碎碗反驳回去。
“这没你说话的份!”
她凶狠泼辣的样子跟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像是个八岁的女孩。
就像她承受的流言也不是一个八岁女孩该承受的。
眼泪从眼眶掉下来。
静默无声。
商系舟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轻轻的安抚:“我爸不要我和我妈了,我们搬走就没地方去了。”他看着碎碗,认真的解释,“我和我妈不想当乞丐,所以要在这里住下去。”
他的眼神好像在问懂了吗?
但是她不懂世界的残酷。
为什么她爸可以抛妻弃子,商系舟他爸也抛妻弃子,被推到人前面对流言蜚语的却是女人。
之前她只讨厌商系舟他妈。
现在她连带着自己爸也不喜欢了。
商系舟用食指揩干她的眼泪,“我没办法把你爸还给你。”
听了这话,碎碗泪眼瞪他。
他却继续声音和煦地说:“就像你爸很快就会抛弃我和我妈的,我也没有办法挽留。”
碎碗摇头。
她不懂。
人心跟月亮一样,时圆时缺,时东时西,摇摆不定。
商系舟摊牌:“他是一个成年人了,他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可以不负责,我干涉不了。”
老严听了他的话,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拉着碎碗要走。
碎碗扭头往后看。
她三哥穿着一身灰色长衫,眉眼被月光描摹,淡淡的笑,在这乱七八糟的胡同里稳定的像一座铜塑雕像。
也许她应该在那个家庭里长偏的,但是她三哥一点点的给她掰正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