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陆呦都能清楚记起当年那个早晨的每一帧画面，窗外的阳光，地上用完的套，以及陶希言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年少情动，他不是一个擅长伪装情绪的人。

陆呦曾经以为他骗过了陶希言很多年，

后来随着阅历的增加，和跟陶希言朝夕相处彻底了解才知道

——这段关系的开始不过是一个人打着做床伴做情人的幌子藏起自己的真心，另一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破不戳破而已。

想吃的菜被压在下面，陆呦用筷子在碗里翻了两下，把表面盖着的一层丸子肥牛扒拉到一边。

下面的热气往上飘，有点熏眼睛。

桌子宽不到两米，陶希言就坐在他正对面。隔着一层白气，陆呦竟然觉得有点不真实。

他们彼此间总是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就算你脸上毫无表情，我也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

就像现在，陆呦根本不需要陶希言给个反应或表情，你低着头我也知道你在听。

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上床特别容易，咱们两个大男人皮糙肉厚没那么多说法，图着爽怎么来都行。”

“但是言哥，你现在不赌气，认真的想想那是你要的吗？我们现在的关系合适吗？如果昨天我没走，咱俩今天在一张床上睁眼，那我们是什么关系？继续做情人？”

陆呦眼角一弯，看着像是在笑，笑意未达眼底，轻嘲道：“不对，是婚内情人。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那不是我想要的，言哥。”

两人视线撞到一起，陶希言看见陆呦黑黑的眸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我昨晚确实有生理反应没错，是本能也有其他的原因。我可以放任自己酒后荒唐跟你睡，你舒服我也舒服。”

“可是言哥，那样我会很讨厌自己。你现在不记得这三年间发生的事，但我是清醒的。”

“我们在一起这三年，你教会了我很多。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脾气变成现在这样了吗，因为这三年你真的很爱我，真的。虽然现在说这些你不信。

陶希言确实觉得陆呦变化很大，这点他认同，至于后半句，未经求证的事他不轻易下定论。视角不同，感受不同。

“这段关系有一个很不体面的开场，后来我们分分合合纠缠那么久。”

”爱使人长出血肉，也让人变强大。你用几年的时间教会我自信，我不能浪费你的心血。那样不仅否定了我，也否定了那几年你的付出。”

陆呦每天都在纠结，心里憋着这些话很久了。

“爱情不是儿戏。我想要明确的感情，被坚定的选择。不是继续在你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时候做谁的替身。”

“你说我分裂，没错，我承认。因为到今天之前我都没想好要怎么跟现在的你相处下去。这两周我一直在想不停的想。解题有公式逻辑，我想只要我有耐心，多思考，总能想到解决办法的。”

陶希言刚才自己说出口的时候，不觉得“分裂”是贬义。听到陆呦用他的话形容自己，他竟觉得有点尖锐，不合适。

陆呦周身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气息，像是头顶被浓重的乌云压着。

和刚才的悲伤不同，此时语气中更多的是挫败感：“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算了。”

听到“算了”两个字的时候，陶希言敲击桌面的指尖顿了一下，乱了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