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路跟随至此,不知是有何意?”燕使走出车驾,倒也还算镇静,只见来人不着黑衣不蒙面目,披挂整齐,看盔甲制式均是淮南禁卫,领头之人他早有耳闻,且在淮南朝堂上有过一面之缘。
“燕使不要误会,我之所以一路随行,一是担心燕使安全,二是特来向燕使赔罪。”领头之人正是此刻在淮南风头最盛的将军宋毅。
宋毅的担心不无道理,如今的淮南,一心想要巴结楚国的不在少数,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谄媚楚国的荒唐之举,所以燕使一行人前脚刚出淮南王城,宋毅后脚便带了一队人马也悄然出了王城,一路跟随保护,燕使若是死在淮南境内,与燕北可就真的要反目成仇了。
“在下与将军只一面之缘,何来赔罪之说。”当看到宋毅一行人未遮掩身份,燕使心中对于宋毅的话便已经信了七分,淮南还不会托大到光明正大杀害他国使者。
“在下替淮南向燕使赔罪,如今淮南受制于人,身难由己,王殿之上如有冒犯,还望燕使见谅。”宋毅翻身下马,冲着燕使躬身一拜,言辞恳切。
燕使默然,的确,谁人不知淮南公王殿之上的所为实乃情非得已,如今的淮南万事都要以楚国马首是瞻,燕使心中其实对淮南公的所为谈不上怨恨,毕竟没有痛下杀手已是万幸。
但在回国之后,燕使仍旧要劝燕北王熄了拉拢淮南的心思,因为经他在淮南走过一遭,所见的不过是他人膝下之奴,如此之国,不值与之结交,若是与谋,不仅难以成事,恐怕还要反受其咎。
不过宋毅的出现却是让燕使大感意外。
宋毅见燕使并为应答,没有丝毫的犹豫,竟直接单膝跪地,从着燕使拱手相拜,这已经是超出平辈而交的大礼,更何况宋毅乃是一国上将军,除了元帅君王之外,更是无人再当得起其跪立一拜。
看到宋毅突然跪立在自己面前,燕使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快走几步,就要将宋毅扶起,“将军快快请起,如此大礼可真的是要折煞我了。”
可宋毅执意不起,燕使一介文臣,有如何能够扶的起来。
“如今淮南拒绝燕北的好意,实属迫不得已,若是他日能逢契机,还望燕使能不计前嫌,促使两国相盟。”这才是宋毅的真正意图,如今肯助淮南,又能助淮南的国家不多了,燕北这层关系,淮南是断然不能断掉。
燕使一时左右为难,虽然宋毅能一路随行至此,让他大感意外,可却也不至因为一人而对淮南有如何巨大的改观,毕竟忠臣良将虽好,可也得能被朝堂容得下才行,但宋毅此刻完全一副他不答应便不起身的模样,又让他无可奈何。
“将军忠国之心,我心中感佩,有将军在,淮南未必不可再兴,今日我便答应将军,只要淮南仍重用将军一日,我必竭力促使燕北与淮南盟。”若是真有一日,宋毅这般的臣子都被排挤出淮南朝堂,那淮南便真的离亡国不远了。
君子一诺,便有千金之重,得此一诺,宋毅不疑有他,站起身来,正式与燕使话别,目送燕使乘舟横渡赤水而去。
宋毅送走了燕使,楚军也自边境抵达了淮南王城,楚军此行的目的意不在淮南,而是燕北,从淮南借道,屯军赤水河畔,直逼燕北国境,当然并非要真的开战,而是威逼。
当然此行楚军也有将淮南一同拉下水的意思,希望淮南可以一同出兵,算是淮南的投名状,淮南公虽然在朝堂上已经有辱骂燕使的举动,明摆着就是在讨好楚国,疏离燕北,可真要让他陈兵边境,这样的形同宣战的愚蠢举动他还是不会做的。
淮南王只能推脱,“淮南国弱民穷,常有刁民聚众山林,为害一地,发兵追剿却也是杀之不尽,唯有常年驻兵镇压,如今的淮南兵力已是捉襟见肘,若再强行征调恐怕国将不存,望楚王体恤。”
这一番说辞虽有六分假,可却也有四分真,估计还带着些怨气,毕竟是楚国生生把淮南的军队给打残的,如今还来和淮南要人,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楚国随军的将领也并未勉强,若是淮南真拿出人来,或许他还要分出精力去看管这些人,对于淮南他可不放心,“淮南兵力紧凑,楚军到可分派出一些人手,淮南公若有需要可要直说,楚军一定相助,平定流寇。”
这话淮南公怎么敢接,只能干笑两声,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暗骂自己刚刚不该找那番说辞,若是真有楚军留在淮南境内,那他的脖子就真伸到别人刀底下去了。
“我们此行路途甚远,随军辎重都是有些不足,况且与燕北更有赤水隔断,舟船一时都无法运来,淮南公,你看?”两人东拉西扯了一番,才终于又绕到了正题。
听到这话,淮南公终于松了口气,才想明白刚刚那番言语不过是对方的戏弄之词,楚军不就是要粮要船嘛,早说明不就好了,白白让他这一番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