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人越过了阴山,屠戮宣武军镇十余万将士,之后势如破竹占领长安,每一条消息的传出,都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天下震恐,所有人才都恍然记起,原来在大夏的北方,还有一个茹毛饮血的族群,在对大夏虎视眈眈,自武皇帝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将这些鞑子放在眼里了,可这一个再次亮相,便已经是直接攻陷了皇都。
所幸皇城之中仍有一纸诏令传出,七位边境异姓王牢守边疆严防外夷趁此发难,六位同姓王以及首当其冲的晋国即日发兵勤王,年逾六旬的晋国公没有负了田氏的忠国之名,第一个站出响应,将全国能够调用的兵马迅速集结,同时又因为晋国所处地势的缘故,正是皇都长安的看门人,所以晋国公大大方方敞开国门,邀六国兵马齐聚晋国边境,出兵勤王。
晋北边境,望北城,据说此地的得名,正是当年大夏的太祖皇帝占领此地之后登城向北而望,视线之内除却两侧的高山绝壁,就只有一座高高在上的雄伟城池,由望北城而出,穿过当阳谷便可直抵长安脚下。
但当阳谷历来被军伍中的老人们称作是断头路,并非是没有出口,而是想要走出这条路,难啊!夹在两侧的山岭之间,两军相遇就好似狭路相逢,毫无回护唯有死战,当年太祖皇帝决定王业的一战,几乎每前行一步便要踩在无数尸骸之上,几乎是生生用人命堆到长安城下的。
晋国公站在城头,遥望着那座皇都,眉宇之间尽是阴霾,距离他从长安城返回的日子还不足半月,竟就出了如此大的事情,主辱臣死,如今皇城失守,他们这些臣子真当以死谢罪,如今他尚且留着自己这条老命,只是仍需要他握刀勒马,将那些冒犯天威的鞑子赶到阴山背面去,之后生死只凭皇上定夺,他只恨,当年名声响亮的宣武重军竟已经堕落到此种地步,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便丢了军镇,将皇都暴露在敌人的铁蹄之下。
一个同样鬓角花白的将军走到了城头上,龙行虎步,盔甲之下丝毫不显老态,站到晋国公身后,躬身说道:“将军,胶东王的兵马已经进城了。”晋国公早年也是在边军之中打熬出来的,曾经的一些同袍老卒跟随他来到晋国之后,仍是不改称呼。
“嗯。”晋国公轻轻点头,转身向着城墙下走去,距离勤王诏令下达,已经过去了一月半的时间,陆陆续续有兵马驻进了望北城,算来,这已经是第四批人马了。
刘茂望着晋国公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子,心情有些复杂,大夏如今是什么情况,大家不是看不清楚,这些前来的勤王军队,也就是说的好听,有哪一个是出了真力气的,刘茂想起这几日驻进的军队,心情更加阴沉,树倒弥孙散,除了将军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向着大夏的,将军已经有数日未合眼了啊,要么在城头上北望而立,要么便是翻弄当阳谷的地形图研究那几场成功越过当阳谷的战役。
晋国公走下城墙,脊背猛的挺直了几分,跨上马背,身后随着十余骑亲卫向着城门处迎去。
两万步卒,大多身披紫荆木甲,但立于最前方的千余人却是格外令人瞩目,统一的锁子甲,身侧均立着一杆长枪,腰间配有近战用的短刀,胶东国的长枪步卒,结成方阵对骑兵的冲锋颇有遏制效果,拿出这千余的长枪步卒,胶东王已经算是下了一些本钱了,长枪步卒的装备算不上精良,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但难却难在士卒的培养上,能够遏制骑兵最自傲的冲锋,可不是随便拉一帮人拿上长枪结好方阵就能做到的。
马蹄声近,晋国公已经看见了在城门旁侧立的步卒,以及一骑当先的将军,杨山越身下马,冲着已经策马停下的晋国公一拜,“胶东国指挥同知杨山率士卒一万八千,长枪步卒两千,前来辅佐国公勤王。”指挥同知不过是从三品的武将,在一国王侯面前自然是不敢倨傲,
晋国公不在乎这些虚礼,同样翻身下马,将杨山扶起,“胶州据此路途颇远,杨将军辛苦,城中已经安排好了营房安顿士卒。”
“多谢国公,我们在途中的确因为突逢大雪而耽搁了一些时日,之后虽然马不停蹄,仍是此时才到,还请国公恕罪,其他五国应当都到了吧。”
听了晋国公的话,杨山心中一惊,以为是话中有话,以胶东到望北城的距离,他们其实七日前就应当到达,行军之事,七日可不是什么小误差,杨山赶忙向着晋国公请罪。
“还有两国未至。”晋国公说出此话时,语气也是带上了一些火气。
“还有两国未至?”杨山微微诧异,六国之中,胶东国已经是路途最远的一个,再加上还耽搁了一些时日,其他五国如何都该到了,他正欲再言,但却抬头看见了晋国公有些不善的神情,只能暂且压下不表。
“刘茂,你带杨将军到营房去安顿妥当,好生休整。”晋国公也看出了杨山的不自在,索性他先开口让刘茂领着他们先去营房歇息。
“是。”刘茂应了一声,走到杨山身旁,替其牵起战马,“杨将军这边请。”
“国公,那杨山便先告退了,请刘将军带路。”杨山心中也是吁了一口长气,有晋国公坐镇,这次勤王的领导权无疑是在这位国公手中,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成心给自己小鞋穿,自己这两万人恐怕都要折在战场上,同袍算计,这是兵家大忌。
晋国公重新上马,再次向着背面城墙而去,迟到的两国究竟是否会来,他不是不知道。
望北城帅府,晋国公坐在首位,下首相对坐着四人,“今日邀大家前来,是一同商讨三日后的出兵之事。”
“三日后?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如今人还未齐,不等另两国的人马了吗?”说话的是淮南王麾下参将宋毅,共率三万步卒,五千轻骑驻进城中,宋毅此话不过是明知故问,那两国会不会派兵马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过明面上的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况且三日之后发兵,在他看来的确是有些仓促了。
“不能再等了,距长安中诏令传出已经过了将近两月的时间,再拖下去,皇上安危难保,三日之后出兵已经是一拖再拖的结果了。”晋国公沉声道,自勤王诏令传出后,长安城中便再无半点消息传出,甚至望不见任何动静,一座死城一般,这让晋国公心中揣揣不安。
“三日之后出兵并无不可,只是我等初到,对地形还不甚熟悉,不知道国公可有什么出兵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