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凉州,几位太傅用尽毕生所学,矜矜业业,鞠躬尽瘁呕心沥血的培养世子顾怀瑜,只盼望世子能成为人中龙凤。
所以顾怀瑜的君子六艺造诣相当之高,二十六岁的年纪,比内阁大学士老儒生写的还要遒风劲骨。
沈姒从未知道字能写的这么好看,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粉嫩的团子追在眼蒙白绸青色锦袍的少年后面软糯的喊着哥哥。
她顺着记忆直接说道,“哥哥,你也太厉害了。”
顾怀瑜沉默的发下笔,沉默的看着仰头,眼睛亮晶晶的雪团子。
这个人依然和幼时所差无几,看见好看的眼睛就亮晶晶的。
他闭着眼沉默心中叹口气,睁眼刚想说你拿着茶点去后面吃吧,不够再让游锦给你拿些。
还没出声就看见沈姒顺着桌面一扯,直接扯了一张批过的抄本出来。
顾怀瑜神色未变,眼里已经带了两分肃杀,手里的白玉佛珠一粒一粒的送着。
若是游锦在,估计就直接慌了,这是顾怀瑜在考虑要不要杀人的征兆。
字写的真漂亮。
沈姒哇了一声,将抄本对到明烛下,来回看了好几次,轻声念到,“民生......”
她突然卡住了,睁大眼睛辨认着字迹,又不确定的看了看。
这个抄本不像她看的话本,白话通俗易懂,甚至词句上还配了音释注义。
嘶,好吧,不认识。
沈姒不曾被江兰如派嬷嬷教导过琴棋书画,她认识的字很少,前世谢言正倚仗这个,花言巧语哄骗沈姒。
沈姒悄悄把手中的抄本放下,故作无事的咳了两声。
转头就看见顾怀瑜薄唇轻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芝兰玉树的青年下巴轻抬,“明珠。”声音缱绻温柔,无端让沈姒打了个寒颤。
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眨了两下。
“把抄本念一遍。”
什么?这活不应该是那些清客的活吗?
沈姒歪头不解的看着顾怀瑜,“为什么?”
“念。”
顾怀瑜没有解释,似笑非笑的说道。
沈姒满是不解,但还是听话的拿起放下的抄本,清了清嗓,又将抄本重新看了一遍。
顾怀瑜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沈姒的声音。
清冷的檀香凑近,书案站着的青年走到沈姒身后,沈姒纤细嫩白的手指指着抄本的墨字,小心翼翼的点着上面的字,跟小猫一样小声问道,“哥哥,这个字是什么?”
顾怀瑜低头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两个人凑的很近,室内一片安静,顾怀瑜越发的沉默了,沈姒指的是一个很简单的“凋敝”。
沈青安是大梁丞相,寒窗苦读数十载,学富五车。
而现在丞相的女儿指着这个字问是什么?
如果连这个字都不认识,那这书案上的信没什么能读通的。
沈姒小声嘀咕道,“哥哥,我能不能不念了?不认识的字有好多——”
顾怀瑜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柔和,“那就不念了,明珠。”
沈姒一听开心的放心抄本,乖巧的坐在书案旁,看着顾怀瑜回信,写信,用火漆封口盖章。
等顾怀瑜忙完的时候,书案旁的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她整个人看上去身量纤薄,露出来的手腕细的可怕,面色里还带着几分淡黄,丞相之女,高门贵女怎如此?
顾怀瑜伸手,想叫沈姒起来,拉着沈姒的手腕还没有用力,女孩瘦小轻盈的身子就顺势栽进了他的怀里。
沈姒乖软的趴在顾怀瑜的肩头,贴着他的颈窝蹭了两下,睡的更熟了。
细细的呼吸打在皮肤上,顾怀瑜捏着她的下颌,“起来。”
沈姒勉强清醒了几分,揉着眼睛,声音黏糊,“你忙完了,哥哥?”
“嗯。”
听到确定的答复,沈姒跟在顾怀瑜的身后,像是游魂一样飘到了后寝,然后一头栽进松软的被子,梦呓了两声不见动弹了。
顾怀瑜看着床上的人张牙舞爪的将床占去大半,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握着沈姒的脚腕,放到了里侧。
“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