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知道,姜安宁是否知道“尸解”之事儿。
随着姜安宁朝着停尸床走了过去,王尚的目光,越发胶着在人的身上。
便是迟钝如县令,都看出来不对劲儿。
姜安宁却十分淡然,仿佛根本就没有感受到,被人紧盯着注视一般。
她神色如常的,伸手掀开了尸体上蒙着的白布。
入目,是残缺不全、坑坑包包的几块,像是被热油炸过的肉团子。
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上面正趴着一层密密麻麻的虫子,速度缓慢的侵蚀着这些缩成一团的肉。
“小娘子可有看出来什么吗?”
王尚悄默声儿的凑到人身边,幽幽的开口。
姜安宁偏过头,白了她一眼。
“这位捕头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你这样悄无声息像只游魂似的,出现在我身后,还突然出声……”
“很吓人吗?”王尚“呵呵”笑了两声,打断人的说话:“可我瞧小娘子的样子,倒一点儿也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我天生胆子大!”
姜安宁笑笑,与人打着太极:“且,我这个人,并不怕鬼。”
“若是见到那凶残恐怖之物,我只会想要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王尚莫名就觉得,这丫头的话,是冲着他来的。
可他现在的身份,分明只是衙门里的捕头。
他下意识的想要摸摸自己脸上的假脸,看看是不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又很快的反应过来,忍住了。
“小娘子确实胆子大。”
王尚笑了笑:“连这都不害怕。”
“我自幼生长在乡下,虫子这种东西,我向来是见得多了。”
姜安宁神色坦荡:“倒也确实是没什么可怕的。”
“最多是觉得有些恶心罢了。”
王尚却不由得皱起眉来:“虫子?”
他目光登时锐利起来,差点没忍住,伸手捏上姜安宁的脖子:“你知道什么!”
姜安宁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我就是刚刚看到,那停尸床上,有好多好多白色的虫子呀。”
“瞧着像是白蚁又不太像,也有点儿像白化的虱子,但也不是特别的像。”
“我也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
王尚拧眉:“你是说,你刚刚看到了虫子?”
“是啊!”姜安宁指了指停尸床:“就在那几个肉块上面……”
王尚与县令对视了一眼,纷纷快步上前。
当他们凑近了些,仔细的看过之后,全都被吓了一大跳。
好多虫子!
密密麻麻的一片,像是透明的米粒铺在上面。
“这、这是什么东西!”
县令惊呼:“仵作!仵作!”
王尚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据他所知,尸解虫,是一种黑褐色,比蚂蚁还要小了数十倍的虫子。
寻常的时候,只有在这种东西成片成片出现的时候,肉眼才能看到类似于黑斑一样的东西,附着在人的皮肤上。
这种……近乎于透明的虫子,他从未见过,更没有听说过。
难道,这死士身上,并非是尸解?
仵作小跑着进来以后,看见那密密麻麻的虫子,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拱手看向县令:“大人,老朽实在也是才疏学浅,生平从未见过这般奇特之事儿。”
当了几十年的仵作,连巨人观都见过。
却从未见过这样,尸体上莫名长出虫子来,将整具尸体都给啃食干净的事儿。
即便是尸体的自然腐败、分解,也没有这样快的速度啊!
一众人,都对眼前之事儿,束手无策。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死士的尸体,从一坨坨,变成一点点,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众人全都惊的合不拢嘴巴。
这……
若是这东西能够普及,往后,岂不是杀了人,也能轻轻松松的毁尸灭迹?
完全的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啊!
王尚却不由得想到了桑静婉。
会不会,桑静婉的尸体,就也是这样消失不见,而非是隐藏起来了?
他看着空空荡荡的停尸床,心头萦绕的困惑,越来越多。
-
回春医馆。
“怎么回事儿?江安县怎么会出现尸解虫?”
谢玉桐皱着眉,看向刚刚从暗室里出来的老大夫。
“我也不知。”
“暗室里的蛊虫,都在蛊王的控制之下,安安静静。”
“可以确定,并不是从咱们这里,偷溜出去的蛊虫。”
只是这样一来,就更加不好溯源,外面的蛊虫,是从何而来了。
“江安县突然出现,在咱们监视之外的蛊虫,此事非同小可,务必要调查清楚!”
谢玉桐脸色严肃。
老大夫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道:“你说,会不会是和姜安宁有关系?”
“和她能有什么关系?她又没有学过……”
谢玉桐的声音,忽然顿住。
她看向老大夫,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迟疑道:“你是说,静婉当年,很可能把身上的蛊王,留给了姜安宁,现在阴差阳错的,蛊王被人召唤醒了?”
老大夫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否则,您想想,以静婉姐的本事儿,如何会受制于一个小小的凡间帝王,还丢了性命?”
“就算是一时抗衡不过,凭她的一身本事,再加上蛊王的相助,可以号令百虫,总不至于连逃跑都做不到吧!”
“除非是,蛊王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所以面对大靖皇帝的迫害,她才会束手无策,只能费尽心思筹谋布局,以保姜安宁性命无虞。”
谢玉桐闻言,拧眉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不确定道:“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如果当年,静婉真把身上的蛊王,留给了姜安宁,为何至今,你我都不曾感受到那只蛊王的存在?”
“况且,蛊王若是还活着,就相当于属于静婉的气息还在。”
“气息若是还有所存留,那静婉在桑家的灵魂玉牌,应该始终保持着绿色才对。”
“可你我明明去确认过,桑家那块记录着静婉生命力的玉牌,早就已经宣告了她的死亡。”
这一切,未免太说不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