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酆丰重重闭上眼,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整理思路,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不自觉地回到酆明秀死的那晚上酆家祠堂。
“小畜生!小畜生!小畜生!你要害人!我让你害人!!我让你害人!!!”
那晚上,在酆家祠堂酆明秀说的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之后的十二年,她一直视这句话为最恶毒的诅咒,从来不敢深想其中的缘由,但现在细思而来,里面更多的是苛责,是畏惧,是失望,甚至还带着些力不从心的心痛。
她扑在舅舅酆羽背上,其实在酆羽奔回去的路上就醒了,感觉脸庞被冲天的火光烤的发烫,耳边是舅舅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雾里看花般透过重重的火墙,她知道酆明秀在慢慢腐烂,细胞炸裂,血管崩坏,皮囊四分五裂,从眼睛到五官,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仿佛正在经历一场“蜕变”。
那件事过去后,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如果当时没有进祠堂,外婆可能也不会死,至于那晚上看到的东西,她只给一个人讲过,就是她的舅舅酆羽。
至今她都记得,那时酆羽听到后那惊愕的表情,他一点也不质疑从一个小孩口中说出匪夷所思的话,而是急急捏过酆丰手背上还绑着针头的手,不顾因为大力而导致手背上的血液倒流,一个劲责问其中的细节,那一刻,酆羽的样子是陌生的,平日里的谆谆仪态全失,带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和那看着怪物般骇人的眼神如同一把利箭插在她鲜血淋漓的心上,让酆丰觉得他害怕的好像并不是这件事情的本身,而是酆丰她自己。
那时的酆丰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因为害怕和惊吓,一度想寻求亲人的庇护,以为可以埋在他们怀中委屈哭泣,尽情倾诉,结果却招来更大的祸患。那晚上,如果不是酆叶及时赶到,她已经活生生被酆羽掐死在医院的病床上。
从那之后,毫无预兆的,酆羽从人间蒸发,她不敢去问,不敢去找,甚至不敢去想,那时的他,带着让人窒息绝望的气息,是真的想杀了她。
后来酆叶为了保护她,再没让她接触酆家任何事情,但她内心中却为此而害怕惶恐着,一天天,一年年,担忧不减反增,噩梦几乎天天造访,就像脑袋上有一把悬而不发的刀,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丧尸爆发后,她心中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今天遭遇的一切,让她再没办法说服自己与这场丧尸没关系。她抠破脑袋也想不通自己本就是平平凡凡规规矩矩一奉公守法的好公民,突然要把这遮天盖地的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是谁都觉得骇人,总之在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前,她不想胡乱猜测,亦有些忌讳不敢轻易让别人知晓,亲人都是如此何况是外人。说到底比起丧尸爆发与酆家的联系,她更在意的是自己那种诡异的预感。
酆丰狠狠摸了一把脸,豁出去了一般从兜里拿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你们看看这封信。”
柳媛媛离的她最近,先接过信打开看,眉头皱的死紧:“这信……”。
殷熊把信抢过去,看了后瞟了一眼酆丰:“这信不是你自己写的?”
酆丰看着他,认真道:“字迹是我的,但我没写这封信。”
“这……”安豆豆看过信后也是一言难尽,这也太荒谬了!
殷熊琢磨道:“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写了后又忘记了。”
酆丰没好气道:“好吧,就算是我忘记了,但自己给自己写什么信?”
安静下来的车厢忍不住让人打哆嗦,这事儿越是推敲越是让人一阵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