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是哪种制度的企业,进进出出的自行车大军都是这个年代的独有风景。
男男女女鼻梁上架着墨镜,手腕上套着大同小异的机械腕表,或烫发或编发或戴着时髦的遮阳帽,衣着光鲜亮丽、女士更是裙摆飞扬。
能拥有一辆代步自行车,上班路上的风都会变甜。
白秀禾目不转睛盯着身边来来往往的时髦上班族,嘴里也禁不住呢喃:
“大城市就是好哇,妇女们算是彻底解放了,人人穿得都跟那仙女一样,工作体面还能捧上铁饭碗,我们这苦哈哈的一代人比不得、比不得唉!”
已经二次进城的高二梨,对于这些自是已经不惊叹,难得话多地给姐妹们介绍:
“那边,就是这南街最大的批发市场,咱们穿的漂亮裙子就是我跟爸爸在那里挑选的,还有咱们这些日用品。”
高大橘迫不及待问:“三轮车呢,也是在那里买的嘛?”
“哦,那倒不是。”高二梨俨然一个南街通,一脸过来人的老神在在模样:
“南街这边算是禅城的市中心之一,三轮车是在郊区县城买的,那边有很多很多机械厂,生产三轮四轮摩托车,甚至还有小汽车呢!”
高大橘虎目炯炯感慨:“我哩个乖乖,人家这街上咋跟咱们县城的街上完全不一样呐!”
乡镇的社区街道与地级市的社区街道,那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尤其是在改开前沿阵地的禅城,一个拥有大量工厂的村庄,经济繁荣程度甚至比同一时期的内陆县市还夸张。
高三花对这些不感兴趣,满眼胆怯地扯了扯高二梨的裙摆,问:“二姐,大城市的小孩是不是很容易走丢?我看电视剧里那些被人贩子拐走的小孩,都是爸爸一不留神就没了。”
“嗯,是这样,大城市就跟那迷宫一样,稍微不留神就容易走丢。”高二梨倒不是危言耸听:
“上次我跟咱爸去批发市场买东西,他全程都紧紧牵着我,生怕人太多商铺太多我俩走散了。”
事实上,高二梨小女孩心思作祟说了反话——
上次并不是高焱全程紧紧牵着她,而是她死死攥着老爹的衣襟不松开。
心眼多又不信任老爹的二梨,生怕高焱忽然丧心病狂将她扔在批发市场,那电视剧里扔孩子的父母不都这样?先给孩子一个巨大的甜头当安慰,然后趁孩子放松警惕就把她扔在了闹市。
高二梨总是习惯性居安思危,加上她对高焱的防备心尚未完全解除,因此,她时刻提防老爹做出泯灭人性的行为也算是正常。
三轮车恰巧路过少年宫,四姑娘满眼好奇地问:“二姐,那里有好多小朋友进进出出,那是哪里?”
“哦,那个地方咱爸说叫啥子‘少年宫’,是小朋友们学习玩乐的地方。”高二梨也没进去过,只是上次坐在二八大杠的横梁听高焱介绍过。
五闺女狮子大开口,问:“二姐,咱爸是不是要安排咱们去那里上学?”
“小五你怕不是个傻子吧?”高大橘心直口快:“课本上的数学题总让我们计算学校到少年宫的距离,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少年宫不是学校啦!”
顿了顿,她又挠挠头问:“二梨,你去没去过少年宫,它跟学校的距离究竟是多少?”
对于这个年代的农村孩子而言,学校到少年宫的距离,其实是一辈子都无法真实感受到的距离。
这是个远远超出高二梨认知的问题,长着一张精致鹅蛋脸的小姑娘,紧紧抿着双唇拧着眉心事重重:
【也不知道爸爸要怎么解决我们上学的问题,不是说乡下的孩子不能在城里念书嘛,我们姐妹七个就有五个马上需要上学,好大一个难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