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焱丁点不在乎,爱谁谁!
……
原主母亲白秀禾是个逆来顺受的半小脚老太太——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五岁被裹脚十岁又被根据地妇联“扫小脚”的同志们给放开了,可她的脚趾毕竟是受过严重的畸形伤害,哪怕放开也没长大成正常人的脚。
白秀禾小碎步跑到老伴儿跟前,弯腰拉人起来:“阿焱爹,你快起来夜里地上凉……啊!”
高耀祖啃不动骨头撕咬豆腐,反手就甩了老伴儿一巴掌,怒骂:
“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三十年来屁都不敢对老子放一个,这二半夜的得了失心疯忽然就偷么抽老子的阿诗玛,还敢打老子……哎呦!”
高焱一把扯过来原主的母亲,夹着猩红烟屁股的另一手重重推搡了一下高耀祖。
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白秀禾跟高焱上辈子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性格神态出身都一样,原谅他实在是应激反应没能忍住就出手了。
上个世界他的母亲已经寿终正寝,在这个世界看到白秀禾哪怕高焱心里清楚这不是自己母亲,但就是忍不住想搭救。
至于高耀祖,却跟高焱上辈子的父亲完全不是一个人。
白秀禾长年累月遭受高耀祖的虐待,轻则打骂重则拳脚相向,今天还是头一次被儿子保护在身后,老母亲的眼泪一瞬间就决了堤。
但她还是心地善良规劝道:“阿焱,他毕竟是你爹……咱不能这么对他,快去给你爹磕个头赔不是……”
“他不配!”高焱狠狠抽了一口烟,一脸烦躁地丢掉烟头抬脚蹂灭,发癫:“这个家要不是他不当人,咋可能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家不成家,都快散架了他还有啥脸当爹!”
高耀祖一听当即不干了,驴打滚一般在红土地上翻滚嘶吼:“不活了、老子不活了,三十年累死累活养了个白眼狼,天杀的龟儿子啊——”
白秀禾抹着泪劝人:“阿焱,你就听娘一句劝,给你爹好好磕个头赔个不是,你不为自己考虑不为娘考虑也得为丫头们考虑考虑,得罪了你爹咱们吃啥穿啥花啥呀!”
这话没错,高家的经济大权多年来一直掌握在高耀祖的手中。
高焱今晚这么一闹,心硬如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的高耀祖,是真的有可能饿死孙女们给儿子下马威。
家里如果有一个无德无能只会吸血子女的话事权长辈,那这个家注定是不能安稳过日子的,家和才能万事兴,内斗内耗严重的家庭是不可能齐心协力发家致富的。
对于高耀祖这个“重男轻女癌晚期”的黑心老头子来说,死个孙女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根本无所谓!
家里最小的七孙女出生时,老头子就趁着酒劲把婴儿拎去了旱厕,要不是白秀禾拼死哀求把娃娃救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
高焱眼角余光察觉到堂屋门内似乎有动静,侧过头但见——
昏暗中依次站了五个高低不一的身影,鱼贯排开像是手机的信号一般。
站在最前面身高大概一米六的是大闺女,她像是护着鸡崽崽的母鸡一般微微张开了双臂,将妹妹们挡在身后保护起来。
二闺女的肩膀上趴着熟睡的六妹,三闺女的怀里则是抱着熟睡的一岁七妹,再后面的四姑娘与五闺女明显身高矮一些。
几个小可怜瑟缩在大姐身后噤若寒蝉,生怕家里这场大人之间的冲突会烧到自己身上。
在这个家里,她们的爷爷高耀祖就是个脾气糟糕透顶的土皇帝,说一不二,想骂谁就骂谁想打谁就打谁。
她们的父亲则是家里的爹管严窝囊太子,由于一直生不出儿子便被家里的大家长嫌弃虐待。
可悲的是——这个窝囊废居然转头把气撒到老婆闺女身上!
这些可怜的小姑娘,在家里的生存条件那叫一个恶劣——
一个个吃不饱穿不暖,衣服从来不买新的,都是捡亲戚朋友家孩子穿烂的缝缝补补继续穿。
姑娘家家哪有不爱美的,这些孩子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穿漂亮衣裳自己没有,在学校里自然是被排挤欺负的对象。
小孩子的世界也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哪个孩子邋遢懦弱爹不疼娘不爱,就注定了会被爱欺负人的坏种盯上。
姑娘们在家里吃东西也被苛待,爷爷跟爸爸可以吃肉,她们是想都不用想,喝汤都不肯给。
要不是奶奶跟孩子母亲从牙缝里省、从各自的娘家姐妹那里求,养大她们都难!
孩子们的母亲过门后就不停的生,七胎了还是不见儿子,家里的坏脾气老公公甚至连儿媳妇都打。
再这么下去不是被打死就是死在生孩子上,孩子妈实在是遭不住了,前几天跟着一个过路的货车司机跑了。
原主老婆没了更是被村里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每天借酒浇愁愁更愁。
高焱睡梦中忽然穿过来,其实是原主醉酒后倒头睡太狠了,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噶了去见阎王爷了。
说实话,高焱对于这个可怜女人并不埋怨,他们之间严格来说没交集也没恩怨,因为从原主的记忆里他看到了这个可怜女人的长相,跟他上辈子的老婆压根儿不是一个人。
但是!
这七个闺女却跟他上辈子的孩子一模一样,就连长相、脾气、年龄都能对上。
然而,他的闺女们全都被他这个园艺师精心培育成了国家栋梁。
他眼前这些可怜的小姑娘,未来的命运竟是像过电影一般忽然一帧一帧闪过高焱的脑海——
因为极其糟糕甚至是恶劣的原生家庭环境,七个闺女竟是通通长歪,每一个人都在犯罪的迷途上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