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觉得他并没有在意听,也不多说了,“说完了。”
褚胤呵了口气到手掌上,摩擦了一阵,道:“水手就是这样,不招人喜欢,也不谄谀讨好别人。你说放荡不羁也好,热爱自由也罢,这就是水手的天性。水手是属于吃一堑长一智类型的人。他们这行人已经是经验最丰富的了,换着别个,就在乌鸦袭击那波,已经有蠢货跳水逃生了,就像没有经历过波折的那两个服务员一样。你看见我的水手跳水了?人不是生来就完美的,生活也不总能如愿,别期望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坎坷的故事,总是要求别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跟奴隶有什么区别?我招的是有潜质的水手,不是老奸巨猾,也不是食古不化那种。例如说阎虹这个大副,是的,他是有些古怪,但是他这个人懂得反思,反思后他会试着改变自己。在太平洋那次,谁会料到有乌鸦袭击,鬼魂登船?他能控制住局面已经不错了。再说邹朋,其实他的遭遇并不比我好,很多人一直错怪他,他也没有每次都跟别人吵,就让别人说去。其实他那种年纪,已经不适合当轮机长了,况且他之前还有中风的病历。”
褚舞其实也不知道这些情况,内心泛起一丝好奇,问:“那你为什么还招他做轮机长?”
褚胤顿了顿,漠然生黯,回道:“唉~既然你同学那么多抱怨,我就说说吧,不过不是我多嘴谈论别人的家事。邹朋到差不多40岁才结婚,娶的老婆是同村的智障人士,因为双方都没人要,婚事就这样草率地进行了。生出个女儿,虽然聪明,也遗传了母亲的一些先天性智障,说话咬舌,经常不睡觉在夜里走来走去,又不敢与别人有眼神交流,说是有种什么社交恐惧症。我也是看在邹朋家中有个女儿要照顾,念在老朋友的份上,基本有差事都会招他,他也很少给我添麻烦。我不招他吧,他就没有收入,怎么照顾家中的智障女儿?再说了,杜若你也别抱怨太多了,你要邹朋怎么做?把家底说出来给大家听?‘哦我家里有个智障女儿要照顾,我需要这份工作’?他也是怕被别人笑,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说。”
褚舞和杜若听后,会心地对望了一下,“怎么···你说的那个女孩子···感觉很熟悉,好像···邹朋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邹灵凌。”褚胤回道。
杜若听后不禁惊呼起来。
“瓷娃娃?”
褚胤不懂她为什么如此大惊小怪,问:“什么瓷娃娃?”
杜若转头朝褚舞呼道:“瓷娃娃邹灵凌?”
船长褚胤甚是不解,“你在说什么?什么瓷娃娃?”
褚舞也突然顿悟,兴奋得忙点头回应:“对,瓷娃娃!”回头看到叔叔一脸懵然,解释道,“邹灵凌也是我们的初中同学!和你说的一样,她说话好像会粘牙似的,在宿舍经常不睡觉跑到外面围墙去画画,人很害羞,不敢和男孩子有眼神接触,但是成绩一直是全校前一二名。杜若以前还经常欺负人家!”
褚胤这才听明白,“原来你们认识邹朋的女儿啊!可是···为什么叫她瓷娃娃?”
褚舞解释道:“那是杜若初中时给她起的外号,杜若以前在初中很霸道的,仗着自己有个彪悍的哥哥,到处欺负别人,那时邹灵凌又是个玻璃心,看见死了的蝴蝶都要哭一阵子。杜若就给邹灵凌起了个外号,叫‘瓷娃娃’。”
褚胤并没有把侄女的话的重心放在“瓷娃娃”这个外号上,而是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杜若,“你以前这么嚣张?”
杜若没想到褚舞一下子把自己的老底揭穿了,鼓起嘴巴一脸怨气地盯着褚舞,又不好意思地说:“那是···那是以前好吗?我现在变了很多了!”
褚胤反嘲笑道:“呵呵,刚刚都不知道是谁在抱怨别人的人品有问题,原来自己的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
杜若装腔为自己辩护道:“那···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谁···谁以前不会犯点中二病,而且···而且都怪我哥哥杜衡,是他带坏我的好吧?我本来不是那种坏人···你侄女以前的中二病更严重好吗!你知道她那时的外号叫什么吗?人家都叫她···”
褚舞立刻用手捂着杜若的嘴巴,不让她说出来。
透过褚舞犀利的眼神,杜若看出她有种分分钟想要杀人灭口的冲动。
褚舞怕她说出来,恐吓她说:“要是你敢说出来,我就把你的嘴巴撕下来!”
++==++
与此同时,图书馆那边,轮机长邹朋正在翻阅着从叶书宸手里拿到的清单书籍,一页一页地仔细审读,尝试着去找到任何有关于自己女儿这种夜里不睡觉的怪病的治疗方法。多年带着女儿到处寻医依旧没有结果的他,已经坐在图书馆里翻看了一个多小时的书,年纪大加上天气寒冷的恶劣因素,并没有打扰到他的坚持。
因为,在妻子离世后,女儿邹灵凌成为了他在世上唯一的牵挂。如果不趁着自己还有点精力,为女儿解决怪病,邹朋担心在有生之年都未能看到宝贝女儿能找上个好人家着落。
邹朋之前从家族的族谱中看到过,关于长生岛能治怪病的短例,在遇到本华伦后,本来想要把荷人的事情隐瞒起来,不告诉船员,接着把本华伦带回自己家中,让本华伦为自己女儿治病。如今寄托在本华伦身上的愿望落空了,便想要从有关荷人和长生岛的书籍中,寻找一些线索。
正当邹朋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书籍,图书馆内的灯管忽然暗了下来,曳曳乎像是电力不足,邹朋抬起头,看了看天花上的灯管,没发现有问题,又环视了一周,没发现周边有人,庞大的图书馆内,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邹朋拿下老花镜,正欲起身询问图书管理员些事,此时图书馆内最边角的灯管忽然熄灭了,两三秒过后,又熄灭了一支,接着又是一支,从远到近,图书馆内的灯管接连一支支地熄灭掉。
邹朋意识到可能是图书管理员忘记了他的存在,正在关灯,便大声喊道:“等等,等等!我还在看书呢!弄啥啊!先别关灯!我先借几本书!”
没人回应,图书馆内只回荡着邹朋的喊声,而灯管却一直在熄灭,不出一分钟,除了邹朋头上的那一支灯管还在亮着,其余的灯管全都熄灭掉了!
邹朋意识到不妥,拿起一本书当做防备,大声喝问:“弄啥这是!我还在看书呢!”
忽又听闻一阵脚步声,从熄灯的暗角中传来,“哆···哆···哆···哆···”,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邹朋听得出是女人高跟鞋的脚步声,感觉有个女人正在往这边走,以为是图书管理员,立刻就斥责:“弄啥啊你!我还在看书!你关灯之前不能事前通知一下吗?”
暗角处没有回应,但脚步声依然慢而有节奏的响着。
“哆···哆···哆···哆···”
不知是天气寒冷的原因,还是邹朋开始心里发毛,邹朋不禁打了个哆嗦,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邹朋紧握手中书本,克服冷意,仔细寻声望去,但见发声处的暗角里,渐渐淡入一个模模糊糊的古怪影子,像是一个女人的身影,但是身影的头顶,似乎还戴着一顶比人还大的帽子。
邹朋连忙揉了揉眼睛,依旧没看清暗角里的古怪影子,意识到是自己忘记戴老花镜,慌忙又把眼镜戴上,才看清了前面那个站在暗角里,与自己面对面的人影。
原来那个人影的头上,并不是戴着一顶大帽子,而是手举着一把雨伞······
一道娇脆的女孩声,从暗角里发出。
“荷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