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梅终于在祀悦道场的白玉石阶下找到了钟离，她一把抱住了钟离，“阿离，你怎么样啊？”

“我没事儿的，”钟离轻轻拍了拍虞青梅的背，“好了好了，别担心了。”

虞青梅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才瞧见了地上躺着的无妄，“无妄怎么了？”虞青梅方才蹲在地上，手撑了一下地，此时感觉手上黏糊糊的，她一边问无妄是不是受伤了，一边举起自己的手看。果然手上有透明的粘液，虞青梅觉得有点恶心，叫道：“这什么呀！”便想甩掉手上粘的东西。

钟离立即上前捂住虞青梅的嘴，“嘘，别喊。”又指了指无妄。虞青梅一瞧，这才发现无妄的异样。他身上原本的衣服已经被撑破，长而尖的耳朵，白的发光的皮肤，臂上张开的鳍，不时摆动的巨大鱼尾，无一不昭示着这不是一个人。

虞青梅失声尖叫，还没张嘴就又被钟离捂住了。“别喊别喊，你喊了他就完了。”虞青梅好不容易压住心里的惊慌，重重的点了点头，钟离放下手来。

“他是妖怪吗？”

“应该是吧，我没见过海妖，但看样子，他应该是。”钟离心里盘算着，怎么偷偷带着无妄溜。

“他是妖怪啊。那咱们还呆在这干嘛，快走啊。”虞青梅急急的指着白玉台后面的众人，“被大家发现，咱俩怎么办？”

“咱俩？”

“嗯。”虞青梅好像怕钟离没明白一样，又重重的指了下无妄，“他是妖怪！”

钟离抓住虞青梅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他是妖，但他也是我的朋友，更何况他才救了我的命，还是两次。我得保住他，你明白吗？”

虞青梅一愣，“呃……”

“青梅，你先离开这，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不会牵连你的。”

虞青梅发现钟离是认真的，她真的打算保住无妄。虞青梅看着无妄奇异的身躯，又看着钟离，心想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于是说道：“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个后面吧。”

“带着他，确实不好走，风遁也带不动啊。”钟离无奈的笑了笑，“不过，你来了，正好，咱俩把他抬回去好了。”

二人试了一试，哪料到无妄身上滑不溜秋，这海妖在陆地上自然而然就会分泌出粘液来保护自己。虞青梅直翻白眼，低声抱怨道：“无语啦。”顺手扯过来臂上的披帛，索性先擦擦手再说。

忽然，虞青梅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个正好，干脆用这个把他绑起来，咱俩提着他走好了。”

“这个办法好。”钟离拍手道：“等下，我再给咱们加个东西。”说完，晃了晃玉芙蓉纹丝镯，从里面拿出几张符纸来，念了咒贴在三人的身上。“这下好了，等闲人发觉不了咱们。”

虞青梅惊叹：“太妙了，这个符可真稀奇。”一边看着无妄巨幅的鱼尾点头说道：“那可不，无妄这个尾巴，着实太扎眼了。”

祀悦道场离定海峰其实不算远，只是无妄若有意识，必然能感受到被两个姑娘绑着，一边一个提着是多么痛苦。

定海峰寒水潭边，虞青梅一撒手，叉着腰喘气，“他怎么这么沉？看着并没有多重的啊。”

钟离没有理她，而是伸手试了试寒水潭的水，还是那么凉。

“嗳，他是海妖，在水里肯定比在地上要好受点吧。”虞青梅也过来伸手撩了下水，她还是头一次来这里，“这水好凉啊。”她想起无妄此时身上烫的很，又说：“那正好，正好给无妄降降温。”

钟离想了想，说：“青梅，你先在这里看着他，我下去找找看这潭底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咱们一会把他放下去。”

虞青梅点点头，“嗯，你放心好了。”这潭水看着清澈，却不知道有多深，于是又说，“那你可快点上来，找不到的话，咱们在这给无妄现搭一个也行。”

钟离抿嘴一笑，“也行。”

于是起手捏诀，慢慢下水。此次钟离一个人下水，其实很是紧张，她不敢向那些黑黢黢的地方游去，只在有光照着的地方慢慢寻找。避水诀形成的气泡空间有限，水下又静谧得很，钟离只觉得时间过的异常的慢，不知道已经下潜了多少，钟离抬头看去，头顶上波光粼粼，依稀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和山壁透下来的模糊的颜色，就像透过阿爹冬天的时候给她做的冰雕看去的世界一样。

钟离吸了口气，有些着急了，这里安静得让人闷得慌。

终于，钟离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是一块突出来的青石，很宽阔，掩在一丛水草后面，钟离拨开水草，试着坐了上去，丈量了一下，躺在这里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忽然，玉芙蓉纹丝镯闪了一闪金光，钟离的眼前忽地掠过一道金色的残影。钟离吓了一跳，连忙四周看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她举起手，就着水下的光看自己的镯子，那是什么？

“哈哈。”一道肆意的张狂的笑声在钟离身边响起。钟离“啊”的一声，避水诀应声而破，她差点呛水，赶紧屏住呼吸，又捏起避水诀来。

原来是一只金色的鱼，不到一尺长的样子，不对，不是鱼，钟离发现这其实是半只鱼，它的上身是个人的模样，样子看着很是眼熟。那小鱼，或者说小人浮在钟离的身边，轻轻摆动着金色的尾巴，伸展着手臂：“嗳，我可终于自由了。”它绕着那青石游了一圈，又说：“我看这里也不错，是吧，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