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呵呵,好一个不记得。
此时王座上的殿下,听到“不记得”三个字,咬着下唇,心中不禁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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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都不记得么?可是据我所知,沈兄你当初可是自动向一殿下请愿,不抓到赵一墨永世不入轮回。”
赵一墨?深君好似凌空霹雳,身体瞬间僵直。
“看样子是记得啊,”不忍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深君踱着步,“怎么?不是许多事都记不得了么?怎么过了这两千五百年,赵一墨还记得这么清楚呢?”
呵,何止是记得名字,赵一墨就是化成灰也能认出来,就算是变成泥他沈深君也要掘地三尺把他挖出来砸碎了拌匀了丢到三途川里化了他!
深君边想着,边握紧了拳头。他闭了闭眼睛,重重的呼吸,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不让自己的神力肆意外泄。毕竟是在九殿下面前,神力外泄意味着挑衅,挑战阎魔大人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赵一墨当然记得,冥府头号通缉犯,抓捕他是我接引殿的职责所在。”
“当然,沈兄你的嫉恶如仇,我倒是从不怀疑。”不忍抿嘴微笑。
“深君愚钝,可否请曹兄直言,殿下所问之事到底所谓何事?”深君皱着眉头,满脸的疑惑。
曹不忍看了眼深君,并未回答。转身面向王座,微微鞠了一躬:“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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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背后的殿下,其实内心挣扎了许久。
从净化堂堂主坐到如今的九殿下位,也只有五百年,这五百年又因为不事朝堂而各种阴差阳错的错过。何曾想,寻找了两千年的玉璜的主人居然就一直在冥府。本来偶然间翻阅了不忍与深君的往来名册,心里还不胜欢喜,终于能实现诺言将玉璜还于其主。
但眼前这个威风凛凛正气凛然的武判官,却除了仇恨什么都不记得。
她有些生气,但是很快就变成了丧气。
或许,她就不该去守这个承诺。
因为,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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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忍探头询问。
九殿下回过神来,朝不忍摆了摆手。随即一道光闪过,王座恢复原样,而殿下早已消失不见。
“这···这是何意?”
“殿下就是想见见你,然后将玉璜还给你而已。”
“可是····”深君一头雾水:九殿下到底是何人?为何九殿下会有他前世的随身物件?为何要问这物件的赠与人?难道九殿下跟那个赠与人有什么关系吗?为何九殿下决定见他可又不露面呢?今日把他留下只是为了还此玉璜吗?···脑子里的许多问题竟不知从何问起。
“哎,别问了,快回去吧沈兄,不然你那些小弟兄们可都要急了。改天我们再喝酒。”
不忍解了门禁,以审判事宜繁重为由,请客出门。
待深君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紧闭的殿门外了。想想也无解,只好动身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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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出多远,来时那股类人类兽的能量又出现了。
深君警觉地停在原地。
肆虐的风,卷起黄沙,卷起衣袖,卷起长袍,卷起耳畔的发丝,卷起一切。
深君眉头紧锁,慢慢伸出右手,手心张开,稍施法术,地上的黄沙如虹吸般撞进手中,撞击手心的瞬间凝固化成一把锋利的宝剑。紧紧握住的同时,释放神力,周身泛着黑色的雾气。
凝神聚气,警视四周。
深君能感受到有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甚至能听到兽类从鼻子发出的喘息声。
紧绷的神经,看不见的敌人,以及随时爆发的一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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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君!”
一声低沉醇厚的男声从远方传来,刺破这僵持紧绷的空气。
与此同时的瞬间,深君感受到那股奇怪又强大的能量的抽离。
三音丘的风沙仍在肆虐,但已不像刚刚那样如利刃般暗藏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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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君收了神力,手中的宝剑随手一扔,随即变成一把黄沙飘散到风中。转身看向声音来的方向,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漫天黄沙中由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
深君笑了笑:
“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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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组员聚完餐,从餐厅出来的时候,雨还在下。
其他人陆陆续续走了,就剩下最后善后的林春熙和虹虹。
“这些天的雨都有些奇怪啊,又急又猛的。春熙姐,你等会儿怎么回去啊?我男朋友等会儿来接我,你坐我们车吧,这会儿雨这么大不好打车的。”虹虹问道。
“哦,没事,我室友等下会路过这里,我坐她顺风车。你们跟我住不同的方向,就不麻烦你们绕远路了。谢谢啦!”
不多时,虹虹就被她男朋友接走了。
春熙在餐厅外的屋檐下,等了半天没有车,网约车也一直没人接单。
只能求助于白湘了。
走的时候看白湘还在办公室忙,估计是在加班,项目开发部忙起来是没有人性的,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你稍后再拨。Sorry ····”
居然关机了?
春熙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无奈地看了看天,雨稀里哗啦的下得欢快,丝毫看不出停的迹象。
等等吧,等雨停,或者等车来。
乌云密布的天空,时不时地有闪电划过,偶尔的一声惊雷震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听着雨声,看着如珠雨滴争先恐后的砸向路面,春熙突然想起前两天看见的那个雨中人。
她有点害怕,有点好奇,又总有种会再遇到他的直觉。
想想那个马路对面盯着自己的人,春熙努力的回忆,想要分辨出那依稀轮廓中的面目,却总是徒劳。
春熙楞着神,而她面前,从餐厅门口延伸出去的的那条马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手拄着棍,一手擎着伞,在雨中闲庭信步,微笑着看着她蹒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