仡楼迦忽的偏过头,一双凤眸里是难得的清澈,眉梢微挑。
“无妨,若你执意,那冥婚也是婚。”
他发白的之指尖无不彰显着,此刻体内承受的蛊术,已是疼痛复袭,越发钻心蚀骨。
那女子的眉间只是短暂的一蹙,但随即便气定神闲地指了指仡楼迦。
“我知道你中了骨蛊,那又如何?”
“既然我选择你做我的夫婿,便不会让你丧命于此。”
仡楼迦低低地笑了笑,却不免轻咳两声。
但很快他抬眼看向那女子,微红的眼角泛着寒意。
“我何时,意指骨蛊?”
竹轿堪堪落在了张灯结彩、灯盏盈盈的内院里。
院子还算僻静,一路上闹完喜事,那些百姓也都领了赏物纷纷回了家。
可就在落轿的一瞬,便传来了异响。
帷幔被一股凛冽的力给荡开来,其上点缀的银饰流苏竟被震得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
仡楼迦瘦削的身影重重地跌落在地,怀里一把银花梳如同他一样,狼狈地落进尘土里。
“本洞主最讨厌被人威胁,尤其是以命相胁。”
女子清丽的声音缓缓响起,一步两步慢慢地从帷幔后走出。
那自称蝴蝶花洞洞主的女子一点点靠近仡楼迦,低头睥睨着跌坐在地、因疼痛而面色苍白的仡楼迦。
可仡楼迦并不看她,只是颤颤地用带血的指尖再一次触碰那把银花梳。
可当他握住银花梳的那一瞬间,蝴蝶花洞洞主那锦绣艳丽的喜鞋便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仡楼迦的手腕处。
寒意也渐渐漫进她的眼底,唇角微勾。
“不就是骨蛊,你们十二寨的五巫五祭还得叫我一声姑奶奶呢。”
“何况现在的司骨传人,能力也不怎么样。”
腕间的刺痛卸力感只是让仡楼迦紧蹙起眉头,依旧不愿松开手里的银花梳,鲜血从指缝渗出,落在地上,像是蒙了尘的花朵。
蝴蝶花洞洞主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手起利落间,仡楼迦的头被打偏了过去,微红的脸颊渐渐浮肿起来。
隐在暗处观望的岑之笑不禁皱了皱眉,低声喃喃道。
“这么狠?这仡楼迦可别被玩死了啊。”
梁峋淡淡看向远处,“放心,若真是紧急,我能护住他的性命。”
此刻,蝴蝶花洞洞主不屑地轻笑一声,取出腰间别着的桐木唢呐。
一瞬间,嘹亮纯净的声音像是要穿透天地,曲折有致间,仡楼迦似乎感觉那钻入四肢百骸的疼痛逐渐消失。
喉间一阵异动,他哇的一声便呕出一口鲜血。
可胃里的翻涌依旧没消停。
蝴蝶花洞洞主冷嗤一声,“还没完呢。”
说罢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仡楼迦的十指指尖都用银钗刺了个口子。
唢呐声又响起,却从四处窜出了五六个黑影。
他们个个身形凛冽,出手狠厉,纷纷朝蝴蝶花洞洞主袭来。
“保护洞主!保护洞主!”
那围着花轿的护卫纷纷拔出苗刀,气势不输。
可那四五个黑影伸手不凡,就算是在混乱中中了刀,依旧能够转身朝蝴蝶花洞洞主攻击。
“这就是跟着我们的尾巴?”
“果然,一见仡楼迦身上的骨蛊要被祛除了,便按捺不住了。”
岑之笑看着远处混乱地厮杀,不禁摇了摇头。
“不过他们真是衷心啊,身上都被砍了几道,还能如此拼命。”
梁峋富磁性的声音响起,沉稳而有力。
“你再仔细看看,他们为何?”
似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凝神朝那一片混乱中仔细望去。
那粗布兜帽下的脸逐渐清晰,却让岑之瞳孔微缩,心下一骇。
活人拼命尚且害怕疼痛,可是,死人便不会。
说是死人还不够严谨。
那兜帽下的分明是一具具骨架,不同于干净的森森白骨。
那些厮杀的白骨上分明还挂着些许零落的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