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夜已深。

陈忠靠着墙试图支撑自己，最后还是滑落在地，疲惫不堪的感觉异常清晰。

“喂，你在吗？”

冲着黑暗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为什么笔会在林莫手里？”

酒醒了，他也想起来了，他在那之前明明把紫竹笔放进背包里了。

只有两种可能，黑影拿出来给林莫的，或者林莫自己拿的。

“林莫不会拿我东西。他如果要，中午的时候就可以直接问我。”

“所以，是不是你拿给他的？”

黑暗终于微妙的晃动，然后黑影凝聚成形。

“你自己信吗？”黑影冷冷的问。

陈忠闭嘴了，他低着头，不回答。

黑影看着他：

“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住力量的诱惑。”

“他不过是一个凡人。”

黑影居高临下的说着，语气不屑。

陈忠愣的许久，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扶着墙壁去卫生间。

淋头的冷水冲下来，他闭着眼睛，浇的满头满身的水，良久才开口：

“我从小就不太知道怎么和人交流。”

“我一直很奇怪，那些我从来没做过的事，别人也没做过，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熟练？”

“我总是在害怕，害怕很多东西。”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低笑起来，笑了会又停了。

“林莫其实算是我第一个朋友。”

浴室淋头哗哗，比阴天的雨更冷。

陈忠抬起湿漉漉的头，满脸都是水，眼睛很亮：

“我给你打工，你给我工资。你把怎么收容灵体的事和我说清楚。”

“你看行不行？”

黑影漂浮着，良久之后才说：

“如果不行呢？”

陈忠惨笑：“那就麻烦你带我走吧。”

黑影反而有点不信：“你不怕了？”

陈忠摇头，吐出一个字：“怕。”顿了下，“怕了也就这样吧。”

陈忠第一次真正的直视黑影，他笑了下，有些惨淡：

“我什么都没有，不工作的话我连一年都挣不下去。”

“要么你付钱我办事，要么你就带我走吧。”

黑影显得不太高兴。

陈忠不再继续说，他开始默默换衣服，擦洗。

黑影显然在犹豫，然后他悄无声息的突然消失了。

陈忠僵着身体站了好一会儿，才叹息着，换上衣服，去睡。

躺上床，陈忠很忐忑。他真的不知道明天要怎么面对林莫。

他这边正纠结着，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答应了。”

陈忠从床上弹起来，愣愣看着半空中漂浮着的黑影。

黑影一扬手，黑气裹着一张白纸飘下来。

陈忠慌乱的伸手去抓，白纸落到床上，他一把抓住。

是一张契约，简单约定了双方的权利和义务。

“按下指纹，契约成立。”

陈忠既兴奋又狐疑。真的可以？

“你给我的不会是冥币吧？”他大着胆子问。

“人民币！比你的工资高太多了！”

陈忠拿着契约的手有点抖，激动的根本没想到要去看看契约都写了什么。

脑子几乎一片空白。他本能的觉得他应该问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要问什么。

“契约给你了，你要是不签，我现在就带你走。”

陈忠猛的将契约护住，转头四处寻找印泥。

他家当然不可能有印泥。

慌乱之下，陈忠翻出自己的水彩颜料，问：

“用这个可以吗？”

黑影也是无语。黑气翻动，从陈忠的大拇指上划过，立马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