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戏折子里预示不详的锣鼓序幕,宋宅堂厅里响起一片连绵不绝的清脆碎瓷声,偶尔夹杂着金器破碎的闷响。
“你给我滚!”
啪——
伴随着一声怒喝,一只青釉茶盏从堂厅飞出,砸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
宋大娘子捂着气疼的胸口,指着宋老爷骂:“你个没心肝的东西,撇下一大家子,跑去锁春楼消遣,你那么有本事,还回来做什么?!出老千这等下作事都干得出来,你把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一大家子的目光齐落在宋老爷身上,就连周小娘都罕见得冷眼旁观。
本该羞愧难当的宋老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一拍桌案,“你说的是什么话?!我都说了没出老千,是那姓陆的冤枉我,连丈夫说的话,你都不信了!再说了,男人风流点怎么了,有哪个男人不好美色的?”
当事实有利时,就强调事实;当规则有利时,就强调规则;当事实与规则都不利时,就敲桌子胡搅蛮缠。
宣泄过一场的怒气又重新在心里翻滚,压抑的恶意逐渐升腾。宋大娘子两眼一翻,当即被气晕。
好在宋芷柔眼疾手快将人给扶住才不至于摔伤。
事发突然,家里瞬间乱成一锅粥
“哎哟喂,大娘子这是怎么了!可得挺过去啊!”周小娘惊呼,眼神却有些幸灾乐祸。
“快快快,去请大夫!”宋香兰跑出堂厅,吩咐阿筑去请大夫。
阿筑不敢耽误,一溜烟地冲出门
宋老爷靠不住,抱了几次都没能把人抱起,换成几个小厮手忙脚乱地将宋大娘子抬进屋。
大夫看过后,开了几服药,说宋大娘子这是年纪大了,加上急火攻心,才晕倒的。
宋老爷还算有点良心,忍痛割肉,将藏的私房钱拿出来买了些补品给宋大娘子补补身子,以换家宅安宁。
这么一闹,直到入夜才消停。
今日宋令婉宿在了赵小娘屋里,宋令仪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睡不着,夜色愈深,腹间的酸胀愈发明显,她最终还是抵不过,起了夜。
檐下昏暗,四下无人,她举着蜡烛去茅房,途径大姐宋芷柔的房间,却发现她的房门虚掩着。不过宋令仪没有多想,撇撇嘴,果断往前走。
从茅房出来时,前方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吓得宋令仪往后退半步,捂唇噤声。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神之说的!
宋令仪只犹豫片刻,从茅房墙根找了根粗棍,壮着胆子朝黑影闪过的方向走。
走到岔口,忽而听见后侧方一阵悉悉索索脚步声,惊得宋令仪猛然转身,一手把蜡烛高举到胸前,一手作势要挥棍子,“谁!”
蜡烛有限的光亮,已足够照出对方略显苍白的五官。
竟是大姐
两姐妹相隔几步的距离,对视好一会儿
宋令仪看着她手里那材质熟悉的荷包,以及脸盆大的精致红木箱,大致明白了宋芷柔在做什么。
还以为大姐是思念亲人,才回府小住,原来是在打官家赏赐的主意。
可是庞秀才家也不穷,为何大姐要偷钥匙进库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