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观他笑得过分殷勤,准没好心,没好气道:“我很好,王爷也好。今日他还吃了一碗火腿粥。”
孟总管笑着又打个拱手,“听说昨日王妃赴宴受了惊吓,彻夜未归。是否请个大夫来瞧。”
絮儿往墙根看到那个食盒,心窍一动,得找人验毒。
揉着心窝道:“路上遇到贼人,索性没伤着哪里,就是唬得心肝疼。有劳孟管家请秦大夫替我瞧瞧。”
“哟,不巧,今日不该秦大夫的班。胡大夫正好在呢,他妙手仁心,比秦大夫稳当许多。”
絮儿笑笑,“什么胡大夫屠大夫,我只认秦大夫。不是他就不看了。”
说着捂住心口满目哀愁,“哎,只怕吓出毛病来倒走在王爷前头。日后闹得他鸳鸯失伴,好可怜呐。”
孟管家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王爷王妃两人感情这般好了,得赶紧报告贵妃娘娘。
又想往后不可顶撞王妃,讨好了她多条生路,于是连连奉承,“娘娘心善仁厚,非寻常女子可比。她老人家一向记挂王爷身子,得王妃悉心照料,娘娘也就放心了。”
马屁精,絮儿暗骂。
提着眉峰剜他一眼,“孟总管还有事?”
孟管家抬手擦汗,讪笑作揖,“没别的事,只是前些日子忙着理账,未曾来请安。今日特地给王妃请安来了。”
“噢,既来了也省得差人传你。说好的月例银子,记着发。”絮儿不欲理他,转背去了。
孟管家追上来搭话,“是是,到日子我亲自送来。”说罢识趣退下去。这一去,叫了秦大夫来。
白天府医都在,孟管家偏说秦大夫不在,肯定打着别样算盘。
絮儿觉得在王府的处境愈发凶险。赶紧请秦大夫查验食盒里的饭菜。
待秦大夫到来,夹起所有菜品观看,再一番细闻,掏出银针挨个试毒。
絮儿在旁等得心焦,“里面可有夹竹桃?砒霜?红花?麝香?”
全是宫斗常见毒药。
想李辞是贵妃养大的皇子,皇后平白无故送她吃的,八成没安好心。越想越慌,恨不得抠喉咙,把半月前吃下的东西全吐了。
却听秦大夫说:“这些饭菜无毒,且料理得当。上次诊出王妃体内湿热,这些菜都是除湿去燥的温补佳品,平日可多吃。”
絮儿横竖想不明白,皇后通过哪个渠道她的体质。满府上下知道她身子状况的也就是集美和秦大夫了。
莫非秦大夫是皇后的人?
她眯眼打量秦大夫,故意说:“秦大夫医术了得,据说宫中皇后娘娘身子不太好,该招秦大夫这样的名医进宫诊治才是。”
秦大夫听罢笑道:“宫中人事复杂,秦某早年亦在太医院当差。自知才能有限,无福服侍几位主子娘娘,便出了宫。”
见他说得坦荡,毫不避讳和皇后打过交道的样子,絮儿收起疑心叫集美给了谢银,打发秦大夫去了。
虽然饭菜无毒,可疑心病难治。絮儿决定再不捡“外卖”吃。巧的是,自那男人被发现后墙根再没出现食盒。一日三餐重新回归油山肉海。
这日给李辞送早饭,无意间提起墙根食盒的事,她难掩懊恼,“哎,没毒的话吃吃无妨。那些菜蔬多美味呀。”
转念又说:“算了,谁知道皇后娘娘安的什么心,万一等我吃惯了,哪天她叫人投毒就不好了。”
见她自言自语说了小半个时辰,李辞既心疼又好笑。
久香居的饭菜是他授意撤下的,府上已有风言风语传出,料想不日就能传往宫中。此时不宜再有动作,以免被贵妃和皇后的人抓住把柄反制,怎奈却苦了絮儿。
他略清嗓子,“粥凉了么?半时辰前就在吹。”
絮儿这才想到手上端有粥,已经放得比她的心还要凉了。“王爷,粥太凉了,等再去热来。”
“不必忙,放着我自己吃。”
絮儿要放不放的,依旧端着,“万一你肚子又疼起来怎么好,还是热过再吃吧。”
李辞冷声道:“不打紧,一碗凉粥吃不死人。”
乍听这话有些赌气的意思,絮儿冲纱帐撇撇嘴。“是吃不死人,但能累死人。若你吃了跑肚拉稀,还不是累我去请大夫。”
自打上次逃跑失败,她已是度日如年,对李辞越发失去耐性,一听他声音就想发火,忍也忍不住。
李辞瞧在眼里,只当她是小姑娘心性,久困屋中想出门玩耍。又想她乃闺阁小姐,惯常不伺候人,心里有气也属正常,因而对她一再宽容。
虽如是,却不能叫絮儿察觉他的体贴。他讨厌被人拿捏,无论絮儿是细作与否,他得掌握游戏主动权。
李辞轻咳两下,把嗓子放得些微柔软,“还好有你。只要你在,就不会让我病死。”
难得听他说句可心话,絮儿一颗心暖呼呼,嗔道:“哼!算你有点良心,知道我照顾你很辛苦。”
岂料李辞嗤嗤笑出声来,“毕竟乃药王菩萨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