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那楼底下。
青年苏秦剑好像也就在这一刻想通了很多事情。
贯穿骨髓,直到头骨。
他明白了,前半生自己其实一直就像是活在一场梦中。
他猛的睁大眼睛,里面如同岩浆奔流,抱着那个女孩,消失在茫茫黑夜,像是奔走在这个偌大的世道。
直到后来。
青年苏秦剑似乎老去般,也变得虚伪,热忱而阴险狡诈。
他变成了一个很有钱很有钱的男人,并且找到了当年那个有钱的男人。
先是通过一些非常偏向于运气的神秘微妙技法,让他毁灭,一无所有变成一条狗。
接着,苏秦剑以他贵人拉他一把手的身份出现,再在他即将站起时,切换了他双腿新鲜骨头。
随即,苏秦剑粗暴撕下虚伪面具,露出那张青面獠牙的脸,把男人迅速扔进巨大漩涡,不断以残忍缠绵他,在他无比恐惧中,在肉躯上把他变得像是一条被剥了鳞片的鱼,赤裸将他暴露在空气中,随后放生入海,再打捞起暴露,再放生。
让他知道……自己才是阎王爷!
直到,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苏秦剑披着一件黑色大氅,戴着戒指,玩味戏谑把那个男人带到了曾经那栋楼下。
相同的地点,一样的场景。
只不过这一次是那个男人跪在那里,他已然对疼痛麻木了一样,浑身每一个地方都是伤口,狰狞惊骇。
结了一层薄薄的暗红疤痕,竟然晶莹剔透,如成熟的果实。
苏秦剑轻轻打了个响指。
陈冲从楼内走了出来,他脖子上拴着铁链。
此刻的苏秦剑彻底以一种魔物的东西,看他。
“去,把那个男人吃掉。”
苏秦剑很不耐烦,如坐在巨大王座上的皇帝,暴虐而惨白,随意撕裂充满肉质感的纸人,一样杀活生生之人。
从脚后跟一口气撕裂到眼球那种,宛如蜕皮,吱嘎一声。
魔物陈冲在那一刻奔跑了起来,他瞬间如呼吸一阵空气般,来到了那个曾经很有钱,杀了苏秦剑所爱女人,让他跪下的男人面前。
他张开了大嘴……
啊!
身处原本经受了所有残忍方式,对疼痛麻木了的男人,爆发出无比的惨嚎。
不像人,反倒像是动物发出来的,声音在他的喉管,冲向颅骨,飞落原野回荡。
男人最后的刑决痛苦方式,是被吃掉。
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最后方式。
苏秦剑并没有离去,他眼睛平静如大海,看着眼前一切。
这是跟几年前那时候不同的,他的胸膛依然清瘦,身上也到处是干涸死亡的疤痕。
但是,在心里,逝去的人,他永远忘不了。
那个有钱的男人,他曾经残忍作恶无数,自己甚至连他半分都不算。
在时间阴影里,被毁掉所爱的,对那个有钱男人来说,听起来像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什么是爱。
而对于,苏秦剑来说。
他无比执着的一点就是,仅仅在肉躯上,在让男人对所有疼痛几乎麻木之后,给他一种新世界的全新方式,用一种打开新大门的疼痛方式,击碎他的疼痛麻木。
造成新的疼痛。
那将是,体内狂涌巨大浪潮般的感觉。
那就是,被吃掉。
亲眼冷静看着,男人直到变成陈冲嘴角的一抹血迹,大片血腥如油墨喷染在陈冲的白衬衫上。
苏秦剑没有笑,也没有点点头,只是一座墓碑般,冰冷而僵硬的转身上车呼啸而去。
在几年前,那楼底下,其实自己早就被吃掉了,早已死掉了。
只剩下了张空荡皮囊,充满裂缝。
自己跟陈冲的交易条件是,要么身为魔物把那个男人吃掉,要么自己把陈冲身体每一块做成精美菜肴,扔进垃圾桶。
……
坐在车里,在那一场大雨里,他没有抽烟,没有看雨,只是感觉着车子向前,像是离开过往的那段岁月。
苏秦剑闭着眼,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的青年时期,在这一刻就这么彻底结束了。
而自己,自始至终是爱那个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