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殷西尤站在上层的洞口,低头看一人冷静地拆除炸药,耳边是孩童一声声不停歇的爸爸,直到气绝。
二十年后,改了名的伊引休站在废旧的工厂里,低头看那人幸存的孩子,耳边寂静无声。
兜兜转转,这一家人都落在了他手里。
伊引休面上神情冷淡,与过往比少了狠厉与张狂,他沉寂了二十年,将自己的过去藏得极好。
“恨他吗?”伊引休像是闲聊,却又想求一个答案,“没有他,你现在不会在这里,被我逼着做出一个选择。”
他全然不提别的,抛开过去缘由与纠葛,只把最纯粹的结果摆了出来。
对待不同的人,他选择的话术也不同。
林澜慢慢摇头。
“那他也算没有白自私,”伊引休的语气辨不出喜怒,“所以,你要选裴谣死吗?”
林澜看着他,很认真地开口,“选我。”
“……”伊引休看着林澜略显苍白的脸,半晌出声,“是因为你本来也快死了吗?”
林澜并没有想到这方面,听到他的话,有些愣。
一同愣住的还有裴谣,她看向林澜,很轻易地便看见了对方没有血色的脸。
伊引休察觉她的目光,转过头去,“化感训练过度,你应该也不陌生,课上我反复强调过的度,还记得吗?”
既然怨恨不行,那愧疚呢?
裴谣的手心紧紧攥着,捂住嘴的胶布缠了许多圈,她只能狼狈地发出几声不成调的音。
“许颖日日夜夜想着你,口袋里总放着一张照片,她在研究所待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伊引休声音温和,像是以往上课那般,“林澜自己在家,就没有人教她了,积年累月,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你不愿让她死,但你的存在早就伤害到了她,说不定她早已生不如死呢……倒不如成全她,皆大欢喜。”
裴谣无法开口,伊引休的话却如锋利的刀刃,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告诉自己,不该信这人的话,却又忍不住去想这些话的真实性。
林澜理论测试满分,自己要给她讲课时对方却没有拒绝。
……因为许颖很忙,从小到大林澜都是她自己学,自己练,没人教过她。
所以才不拒绝的吗?
裴谣想举例来反驳伊引休的观点,可想出的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坐实了对方的话。
她陷在那些过去里,却被身边人的声音拉了回来。
“没有,”林澜第一次反驳伊引休,“裴谣没有伤害我。”
她的气息与往常比弱了许多,却一字一句说的格外认真。
伊引休却没有接话,反而继续对裴谣说道:“Timed杯是埃尔法研究所面向大众的宣传比赛,最初宣传是获胜队伍能与许颖等研究员对话,甚至有机会进入研究所,你说林澜为什么要参赛?按她的实力,本可以直接联系我们。”
裴谣脊背僵硬,心口酸涩异常。
伊引休觉得不够,他想起查到的那些资料,缓缓开口,“林澜与你们不一样,她的学习、训练时长比你所想的多的多,这些比赛对她来说也极其容易。”
林澜不了解自己,坐在旁边也听得很认真,除了反驳伊引休说的裴谣那句,没再开过口。
伊引休:“但是,她好像并没有获胜的欲望。”
裴谣闭上眼,那些话语无孔不入,充斥着她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