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先生眯起了眼睛，笑道：“不想要天下第一的这个名号？”

夜行空苦笑道：“也不想引麻烦上身。”

坐在一旁的刘令阳这才弄懂了夜行空为何甘愿请求战败的结果。

刘老先生道：“只要说出自己战败的消息，便证明了璇玑先生的武林榜编排的并不一定准确，然后甘愿让出天下第一的名号，让江湖的各方人士不再对你虎视眈眈。”

“你算盘倒是打得挺好。”

夜行空无奈地道：“算盘不一定要打的很好，我只是不想接下这桩麻烦事而已。”

“既然刘老先生已经纵横了江湖十六年，想必再次承担起这个天下第一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没有人会来找刘老先生这个天下第一的麻烦。

因为那同找死无异。

刘老先生笑道：“你倒是大方，随手就能丢掉天下第一的名号。”

“像你这样淡泊名利不思进取的年轻人恐怕已经很少了。”

“只希望不思进取在刘老先生这里也是一个褒义词。”

夜行空笑道：“那么我就当刘老先生这番话是在夸我了。”

刘老先生却是摆了摆手，道：“天下第一的名号你倒是愿意给。”

“可是我却不太想接。”

“有两个原因，你必须要坐实这个天下第一。”

刘老先生已经伸出了两根手指。

夜行空便只好苦笑道：“愿闻其详。”

“第一，你自以为被我击败摆脱了天下第一的名号，才不会那么引人注目，才不会被那些麻烦的人虎视眈眈。”

夜行空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刘老先生沉声道：“我却只觉得，若是将你击败我的消息传出去，你的麻烦才会少一些。”

“若是你坐不实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号，棒打落水狗爱凑热闹的人不知有多少，恐怕江湖里无名宵小之辈都会来寻你的麻烦，见识见识你的几斤几两。”

“而你若是打败了刘老先生，坐实了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号的话，敢来找你麻烦的人一定少得多。”

刘老先生说的的确没错，可是这也便意味着，敢来找夜行空麻烦的人，一定是很麻烦的人。

夜行空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那看来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摆脱麻烦了。”

似乎越讨厌麻烦的人，却是越容易被麻烦找上门的。

而越容易被麻烦找上门的，定然却是越有能耐的人。

因为你只要成为一个废物，就没人能够麻烦得到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刘老先生道：“既然王机玄已经将你展示在了整个江湖面前，你便再也逃不开这个江湖。”

“你只能去承担。”

夜行空无奈道：“好吧，第一个理由我已经听很够，你还是说说第二个吧。”

刘老先生却笑了。

“第二个理由，我现在却还不能说。”

“你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虽然我希望你永远不明白最好。”

夜行空已经听出来又是一件麻烦事了。

于是夜行空也希望自己的永远不明白最好。

不给夜行空再次开口的机会，刘老先生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要走？”

对于要闯荡江湖的年轻侠客，再多么温暖的港湾都不可能永远的留住他。

因为他还年轻。

刘令阳猛然间支棱起了耳朵，显然是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夜行空沉思了一会，道：“两周后？”

“至少也要右手的伤势没有那么严重了再说。”

刘老先生于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他儿子会急忙说话。

刘令阳果真开口道：“我陪你一起去！”

“去闯荡江湖，去游历天下！”

夜行空看了看刘老先生，刘老先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神色。

父母通常不知道对下定决心要远游的儿女表现出什么神色，因为他们是矛盾的——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女去长大，又希望他们待在自己身边永远不要长大。

而在很早之前，刘老先生就只有刘令阳一个亲人了。

夜行空挑了挑眉毛，道：“这种情况我除了说求之不得还能够说什么呢？”

“只是不知道刘老先生的意思是？”

刘老先生却是不耐烦地皱皱眉，向着刘令阳道：“要去便去，我只希望如此弱小的你不要给夜行空带去太多麻烦，更希望你不要去给刘家堡丢人！”

“你要是走出这个门，你最好不要轻易去动用你是刘老先生的儿子这个名号。”

“因为这会让我看不起你。”

刘令阳却道：“而从我出生开始，我就很少动用过这一名号。”

这一点从刘令阳在刘家堡里被刘老先生一帮手下管教得服服帖帖的便能看出。

刘令阳并不是一个以身份来压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