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纪灵淮便牵着人动身前往赤焱宗。
那牵魂锁分为两头,一头为锁,卡在夜隐脖子上,一头为线,拴在她的手腕上,平日里出门,她稍微收敛着气息,那线也就变得透明让人瞧不出了。
一上马车,夜隐便睡得不省人事。
成了鬼还能晕车,纪灵淮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无奈。
昨晚上睡觉这人凶巴巴地警告着她不许乱来,现在又跟小媳妇似的靠在自己身上,纪灵淮垂眼注视着他如玉般的面庞,心中生出些不真不实。
两种面孔,两种性格。
白日里有时候她会觉得他闷,除了眼神会跟着她动,几乎就像是个没了线的木偶,多动一下都是罪过。
可晚上他能醒的次数也不多,且多凭运气,像昨天那般能开口说话的还是第一次。
他现在神魂都丢没了,还能稳住自己的心识,按天道那群老不死的说法,这是在违背天理。对此,纪灵淮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担惊受怕,生怕他又背着自己做了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来。
到赤焱宗已是日落西山,苍煞刚处理完家事,来给他们接风。
“夜公子他……”大概是知道夜隐有多戒备外男,苍煞和他们见了面,仆役在旁边守着主子,如临大敌。
“没事。”纪灵淮安慰他们,“现在没意识呢。他今天晕了一天车,多半有些累,我先带他去住处休息。”
“好,那是自然。”苍煞半信半疑地观察着夜隐的反应,见他瞳孔无光,浑身的杀气都尽数收敛,此时垂着眸,隐隐约约可见几分疲态。
等三人一起踏入苍府,聊了几句开始热络了,苍煞才放下了紧张的包袱,开始如以往一样和纪灵淮洽谈起来。
“……如今阿芙好歹肚子里有东西了,心收敛了不少,就是每天愁眉苦脸的,我当时就觉得我这妹夫有本事。”
他看上去高兴极了:“虽然一然管不了她,但一然的种能啊。”
纪灵淮听不明白:“何出此言?就算娃娃出生了,一不能说二不能走路的……”
苍煞猜她不懂这阳世孩子出生对母亲意味着什么,耐心给她解释:“孩子出生了,阿芙心里有挂念了,以后自然会三思而后行,不会再像以往那般荒唐行事了。”
“不止是阿芙,一然也变了许多。也是知道自己快当爹了吧,最近忙前忙后的,心里有了期许,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精神好了不少,上进着呐。”
纪灵淮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因苍芙最近嗜睡,纪灵淮他们到时还在休息,纪灵淮不好打扰,只好带着夜隐先去见了李一然。
“你说他昨晚跟你说话了?”李一然听完纪灵淮的描述,难以置信。
“不可能的。”他很快否决,“既成野鬼,那元神就没道理会自己找回来……除非神仙显灵。”
“可他还记得我,还听得懂我说话呢。”纪灵淮道,接着为了向李一然证明,她对夜隐道:“来,夜璴星,手。”
夜隐顿了顿,那手还真搭上了。
李一然:……这莫名有股逗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冥思苦想半天,也无法用自己的医理解释这么一个情况,考虑到这两人三百年来也没走过什么寻常路,最终只好破罐子破摔道:“若想让他加快恢复,或许可以尝试着刺激刺激他。”
李一然转头问她:“昨天你干什么了?”
纪灵淮想了想:“没干什么,封神咒发作了,倒在家门口昏迷了。”
“那你可以尝试着离开他一段时间。”
“这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纪灵淮看着夜隐,他明显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他这个样子,我实在想不出我离开他,他会是个什么模样。”
“有没有其他办法?”
“有。要不你试着接触一下别的男人?”
“……”纪灵淮一哆嗦,突然想起昨晚上夜隐不轻不重按在自己后腰威胁的情景,瞄了一眼他的反应,底气不足道:“要不咱们换个话题?”
李一然却正经着:“紧张什么。我们是为了刺激他,又不是真的要你重新换人喜欢。”
纪灵淮摇头:“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想骗他。”
现在本就成了哑巴鬼,还让她做伤他心的事,纪灵淮于心不忍。
“那你打算……怎么做?”
李一然看着纪灵淮小心翼翼的神情,心道真是时间无情,想到年她这小师妹多么神气啊,如今却成了实打实的夫管严,而她自己还没意识到。
“我想……”纪灵淮思忖着,回想起苍煞说的话,“我想要不我学你们一样,给他生个孩子?”
“噗——”刚入口的茶水烫嘴,李一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发言吓得不轻。
“这……咳咳,这生孩子,可不是玩笑。”李一然狼狈地擦嘴,想着纪灵淮对世俗那些事儿的认知,劝道:“这孩子生下来,你们得养的,那不是你刺激他的工具,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我知道。”纪灵淮点头,“可你们阳世的人,有了孩子,心里不就有了盼头吗?说不定到时候他天天看着孩子围着他爬,心里美滋滋着,想爱护照顾保护他们,慢慢地就醒过来了呢。”
孩子围着他爬……
李一然想象不出那个情景。
他就不觉得他这夜师兄是个多么爱孩子的种,顶多因为那是纪灵淮肚子里出来的,勉强爱屋及乌罢了。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叹了口气,像是认命,“只是夜师兄现在这状态,还不知能不能……”
他说的委婉,眼神瞟向夜隐的腰腹那处,纪灵淮懂他的意思,连忙帮人证词:“能的能的,硬挺着呢,我几个月前才……”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李一然打住他,生怕她不忌嘴,说些有的没的他不该听的。
“好,那我不说。但你总得教我,怎样才能快点儿怀上吧?”
这他怎么教?!
李一然说的模棱两可的,尽量以一种医者的语气平和说道:“你把那避子的玩意儿去了,让他直接……”
他看着纪灵淮似懂非懂的表情,咬了咬牙说完:“完事了别沐浴,如此这般重复,总会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