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牛车,马车,骡子车都堵在了一起,汐娘便牵着两个孩子都下了骡子车,跟随其他家车子后边去寺里划定的位置将骡子栓起来,只要付出十五文,就有专门的做这个的农户帮着看管照料,很是方便,而且都是当地村民,不怕拐走车的。
栓好骡子车,李壮返回汐娘这里抱安安,又和汐娘一起牵着阿泽,人太多,怕孩子被挤散,万一被拍花子带走,孩子很难再被找回来。
安安在自家爹的怀里,视线更好了,轻易看到了各个小摊叫卖的东西。
有吹糖人的大伯,几个手指回合间,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就出来了。
有面相温和的大娘,在打磨竹子外边的青皮,细细打磨到很薄,在编织的各种蜻蜓,蚂蚱,小兔子等各种可爱的动物。
大娘边上是一个中年妇女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两人用樱花编成一串串的樱花手环,可以戴在手上很是应景好看。
当然也少不了卖各种干果蜜饯点心的小摊子。
安安对每个摊子都很感兴趣,喊爹和娘亲慢些走,她要每个都看看,逛到了午饭时辰,卖吃食的摊子又多了几个。
汐娘用空闲的手拿着安安刚才买了竹编蜻蜓和一个动起来就会发出牟牟叫声的小木牛,还有在摊子卖的樱花杏脯和榛子,都是安安想要的杂七杂八的零碎物件。
汐娘和李壮找了一个有桌子和凳子可以坐下吃东西,看起来也比较干净的吃饭的面摊子,要了三份阳春面,四个碗,两个孩子分吃一碗面。
安安一个人拿着碗香香的吃着,突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发现是隔壁桌子上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小男孩长的格外精致,皮肤很白,丹凤眼,头上并不是常见的小男孩发髻,反而带着一顶白色的嵌着珍珠的帽子。
一眼就看出应该是哪家的小公子,穿的虽然不是很华丽,但也是上好的棉布,脚上是小牛皮靴子,旁边的妇人看着却很普通,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小公子的娘,全程在哄孩子不要吃面,怕吃坏了肚子,但是明显长的好看的小公子没有给面子,依然在细细的吃着。小公子桌子旁边还有四个看起来就很壮的男子在后边站着,应该是保护小公子的。
小公子发现隔壁桌上的吃的很香的小女孩呆呆的看过来,便放下了筷子和小女孩对视着。
安安看到小公子不吃面了,觉得自己打扰到了他,赶紧对着他笑了一下就低头继续吃面,没在看这个漂亮的小公子。
一家吃完饭,便不在山下的摊铺闲逛,向山顶的普度寺走去。
普度寺所在的山并不算高,从山下通往寺里的路被修整过,都铺了比较平整的石头,经历过一代代人的走路洗礼,基本没有凸出的部位,不过只能走人,路比较窄,任何车辆都上不来,如果来的香客有不想走路的,也可在山脚下花五文钱坐二人抬的软轿,都是壮硕的农家妇女抬的,很是方便来的女人小孩乘坐。
现在路上的人不多,安安想自己走一会路,让自家爹将自己放下来,牵着汐娘到路边采野花,走几步摘一朵,碰到大朵好看的花就让汐娘蹲下来插在汐娘头上,小朵又漂亮的,就让汐娘给自己编两个花冠,红的黄的紫色蓝的不知名小花组合在一起,别样的热闹鲜活,一边发髻挂一个,打扮好自己,也没忘记自家爹和哥哥,将刚才编花冠觉得不好看的蒲公英花都给了爹和哥哥,强调自己决不厚此薄彼,惹得李壮和汐娘大笑不已,笑她是“小局促鬼”,安安一点也不介意,毕竟最好看的花就要配最好看的人啊,继续蹦蹦跳跳的走着。
由于带着两个孩子,一路走走停停,安安看到好看的花就要去看看或是摘下来让自家娘亲继续编带在手上的花环,阿泽看到不认识的花花草草树木也要停下来看一会,不长的路程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寺门。
到了普度寺门口,安安又看到了吃饭时碰到的漂亮小公子,这次旁边多了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端庄的妇人,刚才吃饭时旁边坐的妇人恭敬的在这个妇人旁边候着,还有一个年纪较长的圆脸妇人站在端庄妇人后面牵着小公子,跟随的侍卫仆从又多了四个,看起来应该是在等妇人,汇合后就进了寺里,有专门候着的和尚引入了后边的住处。
那个漂亮的小公子紧绷着脸,看到安安看着自己,轻轻的笑了一下,便跟着妇人进去了。
等汐娘几个人进寺里就没有专门引路沙弥的待遇了,赶上赏花节,香客太多,寺里忙不过来,除了常年预订的香客,普通香客只需要和门口年轻的和尚交上三十文钱,便可领到一个带着数字的号牌,自己按路牌指引就可以找到住的地方。
寺里只提供早饭和午饭,晚上和尚们是不吃的,需要香客们自己解决,去山下吃或是外代都可以,但是不可以在寺里吃荤腥。
顺着和尚的指引方向,不久就到了普通香客住的地方,汐娘四人是一个还算宽敞的厢房,被子都是寺里准备好的,李壮放下背上的行李便收拾起了房间。
另一边,刚才的漂亮小公子,也就是李宴青,木然的听着自己母亲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奶嬷嬷安排饮食起居,脑海里走神的想着山脚下碰到的那家人,看起来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但却处处流露着幸福,父亲抱着女儿,母亲牵着男孩,一家子坐在一起分食一碗面,是他从来没见过,也不敢想的温馨。
所以在山脚下,他才坐在这家子吃饭的地方也叫了饭,就想试试是不是因为这个摊子的食物更好吃,所以那个小女孩才吃的那般开心,不过面吃起来却称不上美味,比自家府上做的面差远了,再被奶嬷嬷将这个行为告诉给自己母亲后,还被母亲训斥他不许再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在上山的山路上也碰到了这家子,记得当时小女孩带着两个野花编的小花环,正把手里明显不太好看的小花推给父亲和哥哥,本以为父亲会呵斥她,没想到竟很开心的接了,她哥哥还欣喜的让女孩给自己也带头上,父亲也笑吟吟的把小花别在衣领处。
这一幕李宴青多年后还清晰的记得,仿佛那一家四口的笑声一直在脑海,后来的他也终于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打破身上的束缚,也注定得不到这样平凡的幸福,不过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