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姒离去后,徒弟在山中的生活变得索然无味。日出时下山教书,日落后归山休息,每次回来都期待竹屋有烛火亮起,期待师父能站在门口迎接他,可惜每次迎接他的都是黑漆漆与冷冰冰的屋子,
不教书的时日,徒弟常去师父往常待的地方坐着,有时一待便是一整天。吃饭时,便将师父的物品放在对面,权当师父陪他一起吃饭。睡觉时,他会把师父的衣服抱在怀里,闻着她的味道,就当她还在他身边……
师父说过不会骗他的。
师父一定会回来的。
某日,教书时,徒弟忽然晕了过去。
只记得那时头疼欲裂,心绪十分杂乱。
“笑儿,笑儿你不要有事”
模糊中,徒弟好像听见师父在呼唤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真的瞧见了坐在床旁哭泣的元姒。
他立马露出笑容,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姒儿别哭,我没事的……你终于回来了”
“夫子,夫子……”
好吵。
他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又看不清元姒的脸了。
他被吵醒,眼中满是迷茫与失落,床边坐着的不是师父,是教院中的两位婆子。
“夫子没事吧,方才突然晕倒了”,其中一位婆子出声关心问道。
他眯起一个笑容,像一个抽取了灵魂的傀儡,“没事的”
他慢慢地偏过头……他孤独得快死掉了。
等两位婆子走后,徒弟休息了会便站起身来。
谁知刚站起来,挂在腰间的佩玉忽然掉落在地,成了碎片。
徒弟再也绷不住情绪,眼泪先他的手一步掉落在碎玉上,清热的泪水在碎玉上慢慢延开。
他蹲在地上,拿出一块秀布,将碎玉一片一片小心翼翼地捡到秀布里,最后抱在怀里闷声哭了起来。
师父,师父,怎么还不回来……
师父,难道你出什么事了吗……
他一直在山中等她,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本以为很快就会见到师父,没料想等到死了,也没能见她一面。
师父还是骗了他。
许是忧思过重,才是知天命的年纪便早早去了。
当死亡来临,人是有预感,就像他死的那天。
那日正值春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竹林中冒出了不少青嫩的笋儿,悬崖边的桃花也开得正艳。他摘了几支桃花,插在花瓶里装点屋子,拔了几株青笋,作为吃食。
中午时他下山买了些酒水和蔬肉吃食,溜达一番,傍晚时才归山。
一根红色的蜡烛将屋内点亮,照映出桌上丰盛的吃食,还有一身喜服的中年男子,他对面的板凳上放着一件折叠整齐的喜服。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给对面无人坐的座椅前的酒杯倒满了酒。
一饮而尽,他的眼神变得很悲伤,两行清泪不知杂糅了多少思念,眼泪在烛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地闪亮着。
第一次和姒儿喝酒的时候,酒是火辣苦涩的,但心情确实雀跃的。如今对酒独饮,真如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姒儿,我可能等不到你了……”
良久,他起身抱起对面的喜服,慢慢走到床边,躺好盖上被子,怀里紧紧的抱着那件喜服,渐渐睡了过去。
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与祥和。
次日清晨,万物清醒,太阳如往常一般升起,他却没有再醒过来,抱着一生的思念离开了这个世间。
坊间传闻,有位教书先生等了一生都没有等到爱人,没有人见过他的爱人,不过他总说自己的爱人是世间最美丽最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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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元惑,族长还派了一些人暗中跟着元姒,元姒为了甩开这些跟屁虫去了好几个地方。
一确定甩开了那些跟屁虫,元姒疯了一般的赶往那深林竹屋。
从前林中的小道已被厚厚的竹叶铺满,几乎找不到路。元姒凭着记忆来到了密林深处,见到了已经破败不堪的竹屋。
元姒轻轻推开已经腐朽的前门,进入了庭院中。庭院里杂草丛生,唯有一丛白花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