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瑭将校服脱下系在腰间跟着下来，昏暗的灯光下，这里像个城中村，房屋低矮老旧，墙壁一些还是水泥的，贴着各种广告，道路有些坑坑洼洼，里边还有积水，头上布满各种电线，缠绕凌乱。

天色已黑，各家显然都在烧饭了，街上时不时从斑驳的窗口飘出热腾腾的饭菜香。

顾瑭尾随陈宇走到一栋二层的落地式老旧房子面前，大老远就能听到里边噼里啪啦搓麻将的声音，还夹着打牌、拍桌、骂骂咧咧的声音。

外间亮着日光灯，灯下坐着四人，站着七八人围观，一半都在吞云吐雾，烟味浓的呛人。

看到陈宇，一个头发枯燥面色发黄双眼充斥着血丝的男人喊道：“去，给老子买包烟买瓶酒。”

陈国钱从手边抓了一张十元的纸币随手一扔，揉的皱巴巴的纸币落在陈宇的脚边。

“爸，马上要月考了，我想复习。”陈宇没有俯身捡。

“月考算个屁，又不是高考，赶紧去，每次考个一百多名，很长脸吗！”陈国钱头也不抬地盯着手里的牌，“对3。”

“对5。”

“对6。”

“对Q。”

“马戈壁的，牌这么大。”陈国钱烦躁敲桌，“过过过。”

“爸，这两天能不能……”

陈国钱将手里的牌拍在桌上，扬手冲着陈宇抽了一个耳光：“老子让你去就去，没听懂是不是！”

陈宇动了动嘴唇，捡起地上的钱往里走放书包，里边也亮着灯，正在搓麻将。

一个腰肥结实的中年女人瞥了他一眼：“让你听你爸的，你不听，挨揍了吧，去，把饭烧一下，三万。”

“胡了！”

“今天什么破运气，打了四圈就胡一把。”王淑芬将牌一推。

“妈……”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快走，别搁我眼前倒霉。”

陈宇握了握拳头，胸腔突突跳着，他的眼神盯着牌桌，阴冷的像条蛇，幻想着将麻将牌、牌桌砸个稀巴烂，疯狂而又诡异。

但最后，他默不吭声地走出家门，走过那条两百七十八米五百来步从五岁开始每天至少两个来回的路，光顾那家风雨无阻的小店，买那该死的廉价烟酒。

“小宇，又来了，还是一包烟一瓶酒？”小店老板娘熟练地拿出标配。

陈宇给了钱，半垂着头回了。

“哎呦，老子打牌老娘搓麻将，这一家真是……”老板娘将钱塞进抽屉摇了摇头，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此时，电视剧里正在播放一部都市霸道总裁剧，总裁为了追女主特意安排了一场烛光晚餐，女主无知无觉地走到包场的餐厅里，总裁在烛光中踱步而来，英俊帅气。

小店门口有人进来，老板娘一看，瓜子也忘记嗑了。

日光灯下，俊美的少年步步走来，笑容纯良的似烛光餐桌上的白色玫瑰，颜值丝毫不输电视剧中的男主。

“哦哞哦哞，小伙子长得真俊啊。”

“阿姨好～”顾瑭微微一笑。

老板娘立刻露出姨母微笑，心花怒放：“你好你好，不是这里的人吧。”

“嗯嗯，我是三中的，跟陈宇是同学，今天看他好像很不舒服，老师特意让我过来看看，请问他家在哪里啊？”顾瑭礼貌问道，像个乖乖优等生，谁也不会看出这是个单挑过前校霸，又在挑衅新校霸的人。

“哦，就到底那家很多人不是打牌就是搓麻将的，小宇刚走没两分钟呢。”

“谢谢阿姨，这儿哪里有卖水果的吗，空手去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顾瑭适时地表露出几分初次去同学家的小忐忑，“陈宇的爸爸妈妈好相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