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眼的人们,看见许荣誉来了,全都离开大门口,转向他涌来。
蜂拥上来的人们撕扯着,仍是一头雾水的许荣誉,似乎要把他吃掉一般!
站在许荣誉身旁的万明辉和许本才,想拉开愤怒的人们,奈何人太多了,这两个人竟也是被人流冲击着,一个个摇摇欲坠!
许本才毕竟是上了年纪,被人撞了一个趔趄,接着便被蜂拥的人流给掀翻在地,多少双大脚从他身上踏了过去,使得许本才几乎要断了气!
万明辉拼了命在人缝里伸进手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许本才从地上拉了起来,紧紧搀扶着他的臂膀,才让他重新站住身形!
许本才翻着白眼,咳嗽了老一阵,才上来一口气!
人群骚乱得更加厉害,警察大声吼叫着:“安静,安静!都别挤!”
但这吼叫声也被吵闹撕叫声给淹没,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许荣誉双手抱着头,不断地躲避着人们对他的攻击,最后,竟是蹲在了地上,任凭人们的拳脚如雨点般的落在他的身上!
“磞!”警察无奈,对天放了一枪,喧闹声戛然而止!
趁此机会,几个警察从人群后头挤过来,为首一人问许荣誉道:“你就是许荣誉?”
许荣誉从护着脑袋的胳膊缝里,狼狈地看了看警察,慢慢直起了佝偻的身体,点了点头。
“带走!”为首一人命令道。立刻上来两人拽起许荣誉就走!
许本才一看要把许荣誉带走,不顾一切地奔过去,一把抓住许荣誉的衣服,叫道:“爷呀,不能带走他呀,不关他的事,他是冤枉的!”
为首一人对许本才道:“上峰已经下达逮捕令,冤不冤的到警署再说!”
许本才仍是不肯放开许荣誉的衣服,扭着脖子跟警察辩解道:“是日本人的货船被扣,我们一大家子的钱也都在里头,荣誉是去想办法解救那货船的……”
许本才扯着嗓子地喊叫,在这人声嘈杂的地方,竟也显得那么无力!
警察哪里会听他的,猛地一拉许荣誉,许本才被甩在了地上!
何止是许本才要拦住许荣誉,疯狂的人们也不想许荣誉被带走。纷纷不顾警察的阻拦,再一次向许荣誉冲过去!
“不能让他走,让他走了,我们的钱怎么办?!”
“一直都是他替日本人出面的,他必须给我们一个答复!”
“他就是日本人的狗腿子!”
“他跟日本人是一伙儿的,这就是他跟日本人一起设的套!”
……
一溜的警察,用枪杆子推搡着向前涌来的人们!哭喊声、怒骂声、哀嚎声……连成一片……
许荣誉被人架着两只胳膊,拉着往前走。脸上、身上,到处是伤,头发也是一缕一缕地立着,一看就是被人撕扯过的,衣服竟也是破了好几个口子,整个儿看上去狼狈之极!
许荣誉不住地挣扎着,回头朝着他爹哭叫着:“爹,爹!救我,一定要救我!”
许本才从地上爬起来,就又要去追许荣誉,万明辉赶紧上前拦住许本才,道:“叔叔,先别着急,此时不让荣誉走,您想让他留下来被活活打死吗?”
许本才环视了一下周围愤怒的人们,停止了挣扎,喃喃地问道:“他们这是要把荣誉带到哪儿去呀?”
万明辉道:“应该是去了警察薯!您别急,容我打听清楚,再想办法!”
万明辉说完,问旁边一位上了岁数的大叔,道:“这位大叔,麻烦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老者道:“日本人撤走了,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把所有的资金也都带走了,那是我们的身家性命啊!今日早起,警察把厂子都封了!”
听了这话,许本才猛地用手捂住了胸口,张大了嘴巴,蹦出了几个字:“我的······金条······”便慢慢倒了下去!
等许本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许府。这回二姨太很知趣,竟主动要求把许本才安排在了书房,还在他身边细心照料着。
许本才睁开眼的时候,二姨太和玉荷、保全嫂子都在,他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有气无力地问道:“我怎么回来了?荣誉呢?
玉荷欲言又止,猜不透她想说什么。而二姨太张了张嘴,却也没说出什么,只是将脸埋在臂弯里哭泣了起来!
倒是保全嫂子见这对婆媳一个个儿这种表情,竟谁也不搭话,赶紧说道:“老爷,是万家哥哥把您送回来的!”
“那万家哥哥临走时嘱咐,二少爷的事情让您也不必太过烦心了,他送下您之后,即刻又返回了德县,定会把二少爷的事情处理好的!”
许本才转过脸,用手狠狠地捶了一下被子,骂道:“嗨!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几个人都知道,他这是骂的许荣誉。的确是应该骂上几声,便都没有吭声。
歇了一阵,许本才又问道:“斌儿可有信来?”
保全嫂子道:“这几天还没有大少爷的信,估计是快来的了,大少爷是惦记家的人。只是万家哥哥临走时一再嘱咐,说不要把二少爷的事告诉大少爷,以免他在外头做事分心。”
听了这话,许本才叹了口气,道:“唉,荣斌确实是不宜知道此事啊!”
许本才刚刚醒来,头还是有点晕。他将头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又歇了一会儿。
二姨太终于忍不住了,抬头含泪道:“老爷,那你也不能真就撒手不管了呀!荣誉被下了狱,他是冤枉的呀!”
许本才怒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冤枉?我岂不是更冤!”
自己留了半辈子的金条啊,如今看来,怕是要打水漂了!
想到这个,许本才一阵心疼传来,他赶紧捂住胸口,接着,便是一阵“掏心掏肺”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