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他就是为了回到那个地方才离开上海的呀!
那里是他的家,有他最亲近的人!
只是后来,他整日与鬼子周旋,就很少回到那个地方了。当然,这也是出于对那个地方的保护。
同时,许荣斌也相信,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他的稳儿也一定将那个地方管治得很好,能够应对各类突发状况。
只是,今日侯林竟不顾县城的封锁,执意要来见他,这得出了多大的事情呀!
想到此处,许荣斌再也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侯林此时却是眼中噙满了泪水,他抹了一把脸,道:“县长,泡桐屯子出事了……”
“什么?泡桐屯子出了什么事?!”
许荣斌急切地问道。
“县长,”侯林又叫了一声,然后就把泡桐屯子出事的来龙去脉给许荣斌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得亏王福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他将小少爷护送回信和棉纺厂,等他再回到泡桐屯子的时候,许府就没有一个活人了!”
谁能想到,泡桐屯子会发生这样的惨事?
谁又能想到,那个一向刁钻刻薄的二姨太,在那个时候,竟会变得如此大义!
许荣斌一时之间,竟也有几分呆愣。
见此情景,石计生赶忙说道:“县长,我们去泡桐屯子看看吧!”
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许荣斌怎能不回去看看呢?!
他当即安排好了手中事务,便朝着泡桐屯子赶去。
当许荣斌赶回泡桐屯子时,稳儿已经在族里人的协助下,料理着许府的后事了。
王树银一如既往地守护在稳儿身旁,指挥着手下做着一些零碎的活儿。
见许荣斌进来,对他拱手叫了一声:“县长!”
许荣斌也对他点头回应。
稳儿作为许府长媳,身着重孝。她沉稳地指挥着人们,将所需物品放在合适的位置。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形象。
夫妻二人见面,互相点了点头,他们之间已经无需用言语来交流了,仅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许府大院内,被打扫过了,此时非常干净。那些鬼子伪军的尸体早已被拉出村外掩埋。
许氏族人全都来到了这里,正是中国人的那句老话: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来。
虽然大都是许氏家族的人,但因为许府的特殊性,平时大家都与这里少有来往。
如今许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还一个个的,死得这样有气节,大家便全都不计前嫌的赶了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许府已经搭建好了灵堂,灵堂中放置着三口棺材,不用猜,也知道这棺材里装着的就是许本才和他的二姨太,还有许荣誉。
许荣斌心中悲痛欲绝,却强忍着泪水,想起自己的父亲,一生谨小慎微,却也将大爱给了他和荣誉两个,无愧于为人之父的职责。
晚年时期,却因为他们弟兄两个的原因,受到日伪的监视,实属不易呀!
就连最后,都是死在了日本人的枪下!
叫这做儿子的,怎么会不悲伤!
许荣斌走进灵堂,对着这三口棺材恭敬地拜了拜,为他们各自上了香,丝毫没有因为二姨太当年的所作所为,对她的祭拜有所迟疑。
坐在旁边的许五爷,看到许荣斌的这些举动,欣慰地点了点头。
祭拜完了逝者,许荣斌又来到许五爷的面前,对许五爷深深施了一礼,道:“五爷辛苦了!您这般年纪,还要来我许府为我操劳,荣斌给您施礼了!”
许五爷道:“县长不要这般说,我们许家出了这样的义士,老夫也是深感欣慰呀!”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的心地又是善良的。
许荣誉自做了日本人的翻译官以后,做了不少残害乡亲的恶事,本来泡桐屯子人,提起他来,都恨得牙痒痒,谁能想到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却做了一件彰显民族大义的事情。
乡亲们此时来到了许府,在生者面前,谁也不再提及他以前的恶行,都称他为义士。但心中也是抹不去以前的日子里,许荣誉给他们造成的阴影。
“五爷,您想如何评判这件事情?”许荣斌问道。
许荣斌说的甚是委婉,但意思表达却非常清晰,许五爷是许氏家族之中最具威望的长辈,许氏家族,不管谁家发生了大事,都有许五爷到场主持,同时也由许五爷做决断。
族谱的编纂自然也由许五爷掌管。
许荣斌就是要询问许五爷,要怎样记载许府发生的这件事情。
许五爷道:“县长刚入灵堂时的举动,难道不是心中已有定数了吗?
老夫想着,将许府二房,全都写入族谱,不知你意下如何呀?”
许荣斌沉思片刻,说道:“五爷,此事还需慎重。虽说荣誉最终做了大义之事,但他之前的过错也不可忽视。
若全然将二房写入族谱,恐难服众。但若是不记,又有失公允。
我想,不如在族谱中如实记载他们的过往,功过皆明,让后人知晓这段曲折的历史,也以此为鉴。您意下如何?”
许五爷微微颔首,说道:“县长深明大义,所言有理,就依县长之意。”
许荣斌长叹一声,道:“只愿这乱世早日终结,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就这样,许荣誉以许本才次子的名义,记入了族谱。同时,也将他生前的所作所为全都写了进去。
二姨太,以许荣斌继母的名义载入许氏族谱。并将她安葬在了许本才的一侧。
她追求大半生而不得的夙愿,终于在她死后得以实现了。想来,她的灵魂也得以安息了。
安葬好家里人,许荣斌便疾速的返回了县城。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