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冷菱洗漱完,却没躺在床上,而是和衣坐在桌前小口小口浅抿着雾茶。
窗户没有关严实,留了一条细小的缝隙,细细白雪被风吹了进来。
这是她留给如风的缝隙。
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泻药这事,绝对和冯太后有关。
如果她是冯诗娇,绝对不会下这什么个不痛不痒的泻药,别人是一丁点事都没有,而她却落到这样一个凄惨的境地。
这就跟做生意一样,赚一点赔一点很正常,但若是赔的底裤都掉了,就绝对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风势乍然变大,细雪都飘进来了许多。
冷菱立时起身走到窗前,她知道,是如风带着消息过来了。
还以为如风会守上一整夜或是好几天,没想到竟然这样快。
看来冯昕睿的消息不仅灵通而且很快,重要的是她还是心疼自己这个侄女的。
隔着一扇窗子,如风用内力将声音传进冷菱的耳朵。
听完如风的话,冷菱大概捋出了事情的全貌,禁不住冷笑连连。
想必这冯诗娇是想害两位殿下来着,没想到被冯昕睿知道了,冯昕睿暗中派人撤掉了那两碗下了鹤顶红的猪蹄汤,换上了下有泻药的猪蹄汤,并将其他碗中的猪蹄汤也全部下了泻药。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应该是让人连同食盐都换成了泻药粉。
这也就是为什么,所有的乳母同时中了泻药,下泄不止?
也是为什么,席间的冯昕睿没有丝毫震惊的神色?
也是为什么,她查到最后,是侍女误将泻药当成食盐下到汤里?
这么说来,被赵策下令杖毙的这个侍女死得真冤!
再说回云意,为什么她对下泻药的事没有任何惊疑,冷菱觉得,应该是冯诗娇给她药粉时,根本就没告诉她,那毒药是鹤顶红,只要沾上一点,人就会立刻毙亡。
翌日,未央宫恢复了每日辰时请安的规矩。
没了冯诗娇横眉竖眼找众人的茬,众嫔妃请过安后,大堂内很安静。
冷菱将宫内事务再次全部分发了下去,每人各领一职。
就快要结束时,赵策派桂荣来通报,云婵由七品美人晋封为四品贵人,迁入倚兰殿。
倚兰殿是从前梁美人居住的地方。
桂荣来通报的这个时间,离赵策刚下朝不久,冷菱想,这赵策怕是整个早朝都惦记着云婵。
想到昨日云婵屋外,动静那么大,她都没有出来替她主子说上一两句话,冷菱就知道她是个有能耐的。在宫里能审时度势,能耐得住性子的女人,只要安分守己不事害人之事,往后的路都不会难走。
当众给云婵行了册封礼后,底下一众嫔妃或真心或假意的恭祝起云婵,她只静静看着,心中掀不起一丝涟漪。
细雪停了,暖阳高照。
积雪慢慢融化了些,未央宫里的桃树冒出嫩芽来,让人感受到了一丝春的气息。
这日,冷菱收到了琳琅的信和一个妆柩。
信中说,陈轵给了她一个盛大的婚礼,那场面珠光宝气,富贵逼人。黄金翡翠碧玉戴了她满身,活像一个行走的钱袋子。
冷菱被逗笑了。
琳琅能开玩笑,说明小陈对她真的很好。
她打开妆柩,一道温润如水的光耀了出来。她定睛看了看,不禁张着嘴做惊讶状。
这竟然是千金难求的夜明珠,有拳头这么大颗。宫里保管的两颗夜明珠加起来都才只有这个这么大。
季婉蓉哇呜一声,直道,“皇后,你赚了哦!”
令她们更惊叹的是,夜明珠底下还放了一张小纸条,并四只玉手镯。
玉手镯颜色各异,白色的冰清莹润,翡翠色的如碧波潭般透着玲珑华彩,无一不是质地上乘,这在宁国是极少见的。
冷菱打开纸条看了看。
上面写着,“为免两位姐姐争风吃醋,两只玉镯子送给婉蓉姐姐。”
季婉蓉嘁了声,“小气,真小气!也不知道给我也送一个夜明珠!”
冷菱拍了一下她的手,揶揄道,“有本事,你也救一个皇帝回来啊!”
“这个本事的确没有,”季婉蓉从里头挑出一白一翡翠的玉,兀自戴了上去,满意的欣赏着,嘴角噙着笑,“跟着你,你吃肉,我喝汤,我挺满足的,哈哈......”
......
苏府。
碧莲苑。
柳絮等十个被纳进来的美妓就被安排在这里住着,一众人以为进了苏府,便有荣华富贵可享。若是能生下一两个孩子,有孩子傍身,安稳一世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一连十多天,苏世子都没踏进这院子。
日日来醉香楼找她们的苏棠也没来过一次。
她们像被人遗忘的物件一样。
众人除了偶尔抱怨一下,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满意目前的生活,衣食不缺,也不用违心地对着恶心的男人搔首弄姿。
只柳絮一个人例外。
她琢磨的不是苏世子来临幸自己,也不是苏棠来看自己跳舞。
她在琢磨,如何能与骊歌公主搭上线?
这苏府,论身份权势,谁都比不过皇家的公主殿下。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虔诚的心声,机会就这么突然降下。
自嫁过来苏府,苏棠便一次都没有在骊歌房里留宿过,饶是骊歌使出浑身解数,苏棠是能避则避。自醉香楼的美妓们安放在苏府后,骊歌也没见他去找过她们,每次都是在蜀衙忙到入夜的梆子敲响,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
回来后也是宿在书房。
骊歌注视着镜子里自己没有生气的一张脸,问侍女孟玲,“孤和那些美妓比,很丑吗?”
孟玲摇头,“殿下美若娇花,是那驸马没有眼光。”
“不许这么说驸马,”骊歌斥道,她站起来扭动腰肢,舞动胳膊,好一会才道,“我明白了,我这是不够风流多姿。”
说罢,骊歌提着裙子就要出门,孟玲忙跟上来问,“殿下要哪里?”
“碧莲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