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是食物中毒的症状。
但婴孩们的食物来源于奶娘。
奶娘如今不在这晏华殿,孩子们都是喂饱了由侍女们抱过来的。
看到有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谋害自己的孩子,赵策勃然大怒,“去请太医,去把奶娘们也全部都带上来。”
片刻后,太医们都到了,奶娘却还没到。
桂荣面有尬色禀报道:“陛下,奶嬷嬷们都在如厕中,已经好几趟了还没好呢。”
这时太医们也给出了诊断结果,“陛下,小殿下们吃的奶水中应当含有腹泻之物。”
此时,当母亲的意识到一件事,自己的娃肯定也拉得满裤兜都是。
吃奶的娃,拉屎的时候是不臭的,你不刻意去看,这么小的娃拉没拉屎是完全不知道的。
当母亲解开自己娃的裤兜一看,果然拉的满屁股上都糊上了屎。
赵策皱眉,“只是腹泻?”
为首的太医许智颔首道:“回禀陛下,只是腹泻,喂小殿下们的乳母只需要吃点止泻药,再通过奶汁喂入殿下们口中,殿下们的症状便能好起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七个面色枯白的奶嬷嬷们排着队进来,个个一副虚脱无力的样子。
许智带着手下太医同她们一一诊治后,汇报道:“回禀陛下,这些嬷嬷们是误食了泻药,服下止泻药便无碍了。”
事情搞清楚后,母亲们便抱着自己的孩子,领着乳母们各回各宫。
药物由许智开好了,再送至各宫。
接下来,就是找原因,为什么乳母们会集体中了泻药?
很快,管理乳母们吃食的颂芝被提了上来。
一番询问后,冷菱与赵策依然一头雾水。
颂芝是她的人,没有害婴孩的动机。
冷菱眼皮跳得厉害,有人搞颂芝,就是有人要搞自己。
婴孩们只是腹泻,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她瞥了眼一直没动声色的冯昕睿,心头一凛,前段日子她派人杀自己,难到杀自己不成,又把心思动到了她的人身上?
这么想着,冷菱的心沉沉浮浮。
冯昕睿感受到冷菱的视线,抬眼冷笑了几声,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悠悠离开。
赵策就站在冷菱身旁,他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暗涌,将修长的手搭在冷菱肩头轻拍了几下,冷菱收回看冯昕睿的视线微微侧目,听到他压着声说:“不会是母后做的,她比你想象的要爱这些孩子们。”
冷菱冷笑一声,“也不会是颂芝做的,这件事我得亲自查,若是查出来与母后有关,还望陛下能秉公处理。”
赵策松开手,反剪在背后,沉默了半晌,说道,“颂芝暂时押入慎刑司,等事情查清楚后,确定无罪再放出来吧。”
颂芝被带了下去。
事情到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冯诗娇带着云婵过来行礼告退。
冷菱看也不看她们,沉着一张脸拉着季婉蓉离开了宴华殿。
一连三日,冷菱终于查出了点结果。
冯太后养的狸奴前些日子肚子胀气,连着几日便秘,就快要被憋死的时候,是太医建议兑点泻药在食物里喂给它吃。
可没成想,这泻药就这么搁在御膳房的灶台上,当日又正好被当成食盐下在了乳母们常喝的猪蹄汤里。
这事是个意外。
但让一众人细思极恐的是,若此药不是泻药,是个能要人命的毒药呢?
是以这些人都朝赵策建议,不能轻饶了颂芝,还有御膳房的其他管事。
在所有人的心里,食物安全大于天。
这事要是不解决,大家在进食时难免会惶惶不安,非常影响人的食欲。
就这样,颂芝被罚去了掖庭狱做粗活。
尚食局的大小领导也被罚俸半年,而最惨的是,那个将泻药当成食盐下到猪蹄汤里的侍女,被赵策命令当场杖毙了。
冷菱瞧着于心不忍,暗中叫香草去宫外给她起了一座坟好好安葬了。
窗外细雪飘舞,倦鸟早已归巢栖息,天地间万籁俱寂。
冷菱披着一身月白色滚边镶了狐狸毛的大氅,旁边站着的季婉蓉和她同色的大氅,只不过滚边镶的是兔毛。理由是,她觉得兔子可爱。
季婉蓉问:“你一定要去那掖庭狱吗?”
冷菱点头。
季婉蓉叹了口气:“会不会是你想多了,那查出来的事实不明摆着就是一场意外吗?只因为狸奴病的巧合,便硬扯上太后,会不会太过牵强?”
冷菱抬了抬眸,眸中映出细雪的寒凉来,“我相信我的直觉。”
上一世的人生经验告诉她,宫里所谓的意外,不外乎是人为。
所谓世上本无鬼,大抵都是人装神弄鬼。
季婉蓉不再说什么,冷菱一出门,她就跟了上去。
因为这次是要偷偷去办点事,所以两人谁也没带。
未央宫离掖庭狱是有点远的,两人抄小路疾行,都走了大半个时辰。
掖庭狱是惩罚罪人的地方,越是条件艰苦,管事的就越觉得是个惩罚的好时机,所以这个细雪飘飘的大冷天里,掖庭狱里一片捣衣声。
寻常人将手露在这外面十分钟,就能冻僵冻伤。
想想,让这些人将手泡在冷水里搓洗衣服,是何等的残酷!
冷菱能想到,这些人明天手肿了烂了,能有多疼!掖庭狱里除了快死的大病有药可医外,其余的伤病都是无人管的,只能生生忍着。
掖庭狱外面有棵高大的梧桐树,她白天让香草踩了点,偷埋了一个竹梯在树下雪堆里。
冷菱将梯子挖出来,带着季婉蓉顺着梯子爬上屋檐。
两人瑟瑟发抖的猫在檐角注视着庭院里捣衣的女子,寻了片刻,终于寻到了颂芝的身影。
不大一会儿,有个穿灰色大氅戴兜帽的女子进得门来,她朝掖庭狱主事的婆子亮了亮腰牌,那婆子毕恭毕敬地将她领到颂芝身旁,手一指,似在说,“您找的人就是她。”
只见颂芝被这女子带走,出了掖庭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