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寂荒地,阴风飘荡。
寒意森森直入骨髓,江寿和晚香二人快步行来,一片歪歪扭扭的坟头,与东倒西歪的灵位牌,在面前的浅淡薄雾中若隐若现,渐渐真实。
江寿低声嘱咐道:“我东你西,你我分开寻找,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村正’之位!”
在棺材铺内唯一需要验尸的对象就是这位“村正”,江寿猜测其可能是小脏村邪巢的起源,甚至就是这村子的“副本主”。
而其首身分离的景象,也恰恰说明其身体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晚香点点头,便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寻找。
但才刚凑近两座坟冢,眉头就皱了起来,声音略显焦躁的喊道:“师兄!这都是无字牌位,坟包分布一片乱麻,没有位序之分,如何找‘村正’的?”
江寿声音不徐不缓,飘飘传来:“首先,那村正的棺材和头颅、显然是最早被移入到棺材铺中的,其他棺材是后续被抬棺人逐步移出的,所以可以分辨挖掘痕迹,若痕迹很新,则排除,详细查看旧有痕迹的坟包。
“其次,那村正既然与这小脏村的邪祟兴起有莫大关系,其必有所异常,经过前者排查后再细细查看,就能找到特异之处。”
“是!”晚香小心翼翼的将江寿的嘱咐都给记在脑袋里,一面低低念叨着,一面在乱糟糟的坟地里展开搜查。
另一边与之相隔的江寿虽然偶尔有“沙沙沙”的掘土翻找的声音,但毕竟薄雾遮挡了许多视线,看不到人,无人说话,又是身在这处处诡异的村中……
晚香心中难免有些七上八下。
所以短暂停顿了一下,她开口询问道:“师兄,你留在村子里验尸,是因为我们与那山中女孩,还有与这小脏村都有了联系,若不能彻底了结关联,我们终究是逃不脱的,对吧?这我大概了解了。
“但为什么那红裙女出现之后,就将瞬间吸引了全村上下所有邪祟的注意力呢?”
江寿一面闷头寻找,一面回答说:“你是知道邪祟会被杀戮、毁灭的念头冲昏头脑的,这是邪祟的本能,就算是这小脏村的邪祟层次较最弱小的邪祟要高上许多,且有阴门忌讳之说。
“但其本身头脑心智也远远不如活人。
“简单来说,它们其实很难分辨活人和其他邪祟的区别是什么,它们只会凭借本能判断是否会对它们构成威胁。”
晚香略略沉吟,忽地恍然,“我明白了,师兄!你我小心行事,不敢触犯此地忌讳,所以在村中邪祟眼中暂时不算威胁,但那红裙女就不一样了……
“它一看层次就极高,一入村中即便没有触犯忌讳,也会被所有本地邪祟视作威胁,吸引全部注意,预图群聚而杀之也就能理解了。”
江寿点点头,却是又补充了一句。
“但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除最弱小最低等的邪祟外,不论是小脏村邪祟、还是红裙女,都是自身活性极强、只能被封禁镇压,几乎不可能被真正杀死的存在。
“它们彼此间的争斗是无用功,而它们很快会发现这一点,从而维持住某种平衡,我们需要在这种平衡建立起来之前,找到顺利离开小脏村的方法,并设法摆脱红裙女的追杀!”
说到这里,江寿扒开面前一块灵位,叹息摇头。
不是这一块!
正主儿究竟在哪?
晚香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惊呼一声:“师兄!你快来看看,这、这算不算是你说的‘异常之处?!’”
江寿忙顺着声音快步而去,在一片土包与灵位中,找到了师妹。
对方正站在一座土包前,尝试用短剑去掘开那土包,但不论其如何努力扒开泥土,泥土都会重新还原,无法被真正掘开。
“师兄。”晚香侧头询问。
江寿缓缓点头,蹲下身伸手放在那低矮的土包前:“应该就是这里了。”
“挖不开土,又该如何验尸?”晚香皱眉追问。
江寿站起身,站到坟包前的无字牌位前,忽然伸出手:“师妹,方才你从那棺材铺香炉前点过的香可还有?”
“我全部拿走了!”晚香一面说着,一面取出香来。
江寿动作极为熟稔的掐起三支,奉在手中,缓缓施以一礼,“在下乃玄庭府大仵作徽孝老人亲传弟子,今受贵宝地中人所托,为村正验尸!
“小脏村历经诡谲不知多少载,枯骨冤死,尸首分离,不得安宁,唯有验尸方得真容,还请村正容在下验看!”
面前,坟包安安静静,此地鸦雀无声。
晚香望了眼远处棺材铺的方向,那里声浪不绝、嘶嚎频频,偶尔还会有一阵令大地微微震动的剧烈碰撞。
虽然隔得很远,仍旧令人不寒而栗。
这让她心中越发急躁,站在江寿身侧握紧拳头。
江寿眉头微微皱起,却再次朗声道:“玄庭府仵作江寿,请为村正验尸!”
而就是这一声极为笃定的声音响起,他手中所奉三炷香忽然无风自燃,飘起三缕烟气袅袅,坟包内里不断传来“隆隆隆——”的声音。
接着是难言的嘶声低啸。
但方才纹丝不动的坟包,却在这不断地低啸中缓缓土崩瓦解。
晚香不喜反惊,匆忙想要拉住江寿。
但奈何坟包中陡然爆发出一阵堪称疯狂的呓语,直直钻入大脑,不光是令她的头脑瞬间变得一片混沌,就连体内的五脏六腑、以及身体的每一块血肉都随之陷入疯狂的鼓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