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过去,五月初八。
芈筠第二位信使的快马飞踏在宣北草原上,沿途经过了商泽大湖,经由商泽北关进入炎国,继续向北直驰。
这一路上浩广平坦,数百里路程,非是战时,只两日便到了栎县。
此时的范榑二人,刚巧还都留在城中。
倒不是他们知道会有人写信找到他们,而只是范远,打算在奶奶一家又经历了一番搅扰与奔波后、自己继续出发之前、再多陪伴他们一些时日罢了。
这些日子,在堂弟小逸的连番求索之下,师兄弟二人教他练了不少剑招。婶婶也替他找到了新的师父与书院,给自己再次找到了染坊工作…
在没有什么新的大事情报传来之前,一切仿佛都这样安泰平稳的进行下去了。
直到…这位信使的到来。
进了城后,信使自是遵嘱找地方打探起了两位天门山道长的下落,然而,若他是来早了些、可能还难找些,他偏是在这个时日到栎县,如今要找这两人,便是一点也不难了。
只因数日之前,两个道士、其中一个还背长弓的,护送着一辆驷车大轿进城,并在进城当天,到钱庄取了笔巨款,直接购下了一整座有四五座屋宇的院落作为宅府安身,此举,就足以形同五个墨家弟子同时现身荒凉的青城般,引起是一阵的喧哗与骚动,将消息传遍满城去了。
因而,信使到来这天,只随便找个茶馆一歇腿,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就已掌握到范氏一家的详细地址了。
中午,休息完毕了的他随即引马前去。
叩叩叩——
“来了!”
兽首铜环敲响,门内一青年男子应声罢,便闻其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门闩开启,两门向外打开…
“嗯?阁下是…”
开门见到是位陌生男子,范远随即疑惑询问。
“敢问,天门山的范远道长与榑景明道长,可是住在此地?”
“我是范远,阁下是谁?有何贵干?”
“喔!范道长,失敬…”
信使得知目标正是眼前人,惊喜之余,连忙转身由马鞍扣上取来竹筒,打开拿出信件,递给了道长、同时还边解释说道,“小的是宣国青城差役,青城县师府新来的客卿‘芈筠’小姐托我到此地来,向道长转交这封信件。”
“芈筠?”
范远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才刚接过信件、听到话语的下一刹,结合起这位信使所言,便已立即明白。
“宣国,青城…”
将信纸托在手中展开,一目十行的读下来,范远只觉也与他所猜测的内容是相差不大,于是便很快读完、收了起来,“多谢你这趟来送信了,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在我这歇一下?”
“哈,不必,多谢道长好意。”
信使恭敬作揖、客气回绝过后,随即转身回去,踩镫骑上了马、执缰便直接要动身了,“小的已经用过午饭了,这下便直接回青城复命去,就不多叨扰道长了,道长告辞。”
“好,告辞!”
“驾。”
范远送别了这位信使,便目送着他从院前小巷缓蹄离去,上路出发了。
……
当日,入夜。
范氏新宅的里屋,榑景明、范远师兄弟二人正盘膝对坐,各皆面前摆放着一部线装蓝皮书,做着“打坐”姿势、闭目凝神。
嗡嗡嗡——
“呼…”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深呼吸声间,还有便是神奇的一些怪响,以及发出着微弱青光的、盘旋萦绕在二人周身的一些点点星萤。
照如往常,此时的二人,正在打坐对练。
练的是他们出师时,经由师父顺便带下山来的许多部心法。这些心法能助他们舒筋活络、提气养神,除了最基本的从外在上加深了他们的内功外,更重要的还是让他们在本来一天比一天烦恼和攘乱的江湖之路上,每天都能保持回到一个清净而专注的心态。
而即便只言内功,却也是类多而杂,有阴阳,有五行,有五灵,甚至还有同医家着作般,走灵榷、枢穴等位出发的…
对寻常人而言或许是有如天书,但对这两位天门山道长而言,则是刚刚好,完全是还处在他们当前正修炼到的境界。
今日,他们正翻阅着的这部典籍,已摊开到了最后一页。
而这部典籍,又是他们带出的包袱、所有的心法里,已阅读完、修炼过的最后一本了。
接下来,要么他们是重新练习这些,要么…便是失去方向了。
“师兄。”
范远睁开眼来,气息恢复如常,榑景明也应声睁眼。
此时,盘旋在二人周围的青光也消散了。
“今日,我收到芈姑娘来信了。”
出乎榑景明意料的是,师弟突然结束今日修行、所提起的却又非是与修行有关,“她已在宣国一个叫‘青城’的地方谋到官职了,据她说,那地方贫瘠荒凉,但却有一位有着大才远志的县尹。按她的理解,情况与寅城可说是完全相反,正适合她推行自己与墨家的思想及技术了!”
“哦?”
榑景明当然是记得她,但眼下却更在意的是师弟之所以提起此事、以及这样提及的缘由,“所以呢?”
“我看,我们不如到青城去一趟吧。”
范远兴奋直言,“出来两个多月了,寅城的事眼下又已全部了结,王子禹和公主元夕的消息还是没有半分头绪。我看,我们就照往日约定,到宣国去探望她一趟,也顺带在宣国打探一番消息,也未尝不可吧?”
“…当然好了。”
榑景明笑应,师弟这回的答复则完全是在他料想中了,“那…我们不去孟阳了?”
“还不必去。”
范远摇头,“不论怎么说,现在…我们还是弄丢了一个红玉玦的,在没有任何进展之前,我想我们还是没必要去见王上为好,不然…”
“没事。”
榑景明爽快答应,“就青城吧,也正合我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