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时入五月。
由于“壶禺越狱”的消息本就只需让躲在寻梦天中的空古党羽一人知晓,而无需真让壶禺现身以引起些不必要的民众恐慌,玄阙宗便采取了些高深与特殊的法术手段,使消息的传达略过了隔在中间的圆明、大曦二洲,快过泠月的飞剑,更先一步抵达了幕皎城。
于是,在龙庆公开演讲声讨四家势力的消息传开之前,在二洲传得更快且更广的,则仍是“寻梦天封锁月潮岛分舵”而已。
的确带着八魔珠与冥王、地狱父子二人出来了的壶禺,没有在银松城和圣佑宫上演什么“夺取四煞”的戏码,只是在一些阵法与仙术的掩护下,躲过其余仙人的感知、悄悄住进了圣佑宫。
八魔珠与冥王、地狱父子,也都立即遵照大樟手信的吩咐,交到了此时主事的薛明一手上。
此时的圣佑宫,据前几日青玄子的提议,已由墨仁宫主率七长老及七十九名玄阙宗仙人启程离开、前往了月潮岛。
高层只剩下灵祥一人,一边主理内事的同时,一边在将已有百余年未曾施展了的“九转天罡功”传授给玄阙宗的两位仙人。
曾在天牢中被打到了凡人境界的壶禺,如今奉命出狱,已在皓霖长老的帮助下,服下许多枚外丹,在岛上连续渡劫几次,修为直接跃升到了八千岁境界,即相当于如今的萧衡,或甚至还更强一些。
这也是在真正与那寻梦天中的空古党羽遇上之前,根据他立场变化将带来的各种可能综合考虑,介于“协助作战”和“再次降服”之间,所最适合的层次。
不过,这与已经在玄阙仙岛切实修炼了两千年的薛明一与八百年的青玄子相比,显然还远远不够。
不论是年纪还是修为,这两人都远在他之上。
再加上如同咒印般套在他元神之中、限制着自由的“枷锁”,就使得他更加只能暂时听从玄阙宗仙人的安排了。
不过,能从天牢中脱身、并恢复一些实力,且还有将功赎罪、重获自由的机会,他也已经表示满足。
自出生起就毕生都与魔珠、魔煞之事纠葛在一起的灵祥宫主,也终于在这时,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九魔珠的炼制者。
……
五月某日的夜里,银松城边,圣佑宫中。
在一间专门接待外来贵客的行宫、进门几步即直达的前殿内,终于脱下囚服,换上了身精美袍服、头发也梳直、戴冠、扎簪,有了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壶禺,正在长厅尽头的高座上方,屈膝盘腿、凌空悬浮。
闭目凝神,龟息运气,打坐冥想。
与其他仙师、弟子们一样,正汲取着圣佑宫之地界的天地灵力以修行。
轰——
随着毫无前兆的一声巨响,只见殿门由外而内打开,同时,厅内两边墙上的一排排烛火也先后亮起,瞬间照亮了整间大殿。
壶禺受此惊扰,遂出了定,缓缓睁眼,深呼吸一口,抬头朝向了殿门看去。
门前,只见是四个身影排列而立。
站在最前边的,是一身天蓝色长袍、束发扎髻,腰系长剑、须发皆显乌黑的青年,圣佑宫灵祥宫主。
中间,是两个并排而立、白袍白发的仙翁,其中位左长髯者乃是玄阙宗明一真人,位右无须者则是玄阙宗青玄真人。
站在最后边的,则是高过一丈、体型壮硕,浑身上下披覆满了乌黑色镶绿边的铠甲,样貌五官被头盔彻底罩住,背后是一条碧色披风,手持一杆齐眉陌刀,浑身是他木魔珠气息的冥王魔煞。
“有什么新消息了吗,各位?”
壶禺见状,随即解除悬浮,落到地面、站直起身,开口询问了起来。
在他询问着的同时,四人也迈着步子、走进了厅内。
轰!
话音落毕,殿门也已同时重重关上。
“暂时还没有。”
薛明一答道,“我们今夜来,是找你这位大名鼎鼎的,所有九魔珠、魔煞功与七煞的源头,想问一些旧事的。”
“唉。”
壶禺一听便是摇头叹息,“还要我说多少遍?魔煞功与我无关,而九魔珠有关的一切我都早已说了。连你们大樟长老都问不出的东西,你们难道还不相信…真的并不存在吗?”
“当然。”
青玄子道,“所以我们这回来,问的就不是这些,而是你。是与你壶禺本人有关的,曾经就连大樟长老也忘了问的事。”
此言一出,壶禺顿时是眉头一蹙。
……
随着四人越发靠近到高座前,壶禺也沿着台阶走了下来,坐在了其中一侧的一个座位上。
而来到他面前的灵祥、明一、青玄三人,则坐在了他对面的三个座位中。
已然木讷痴傻了的冥王则是止步站定在中间,一言不发。
“这一次,都是范远、十七、萧衡他们主动去到幕皎城,进入寻梦天调查,一步步逼得事态升级,才演变到了今天的地步。”
薛明一看向壶禺、严肃道,“但也正因他们,我们才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受我玄阙宗叛徒安桓轸所安排,躲在寻梦天中五百年,负责接应云岚石的人,原来当年…也接应了冥王。”
“放他冥王通过试炼、入门寻梦天,庇护他顺利创造出魔煞功…”
“拿一枚光魔珠,留下六魔珠给他,指引他来到了圣佑宫,有了之后的一切。”
灵祥宫主听到此处,便是眼角不自觉地微颤,又想起了当年的尸山血海…
“而你被捕的年代,则在这之间。”
薛明一继续道,“所以你壶禺,不论是被捕前还是现在,都肯定是知道安桓轸之事的。”
“当然知道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壶禺疑惑道,“传说中最古老、最强大的人族门派玄阙宗出了个叛徒,拿到了六祖神器之一的云岚石,把青云境搅得一片腥风血雨。这种事,还不足以闹得天下皆知么?我就出生在那之后不久,当然会有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