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翁,今日多有冒犯了,还请蔡翁莫怪!”
“老夫做了七十年人,难道还看不清楚么?”蔡显一边说,一边瞪着蔡伯基和蔡仲基,“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兄弟俩低着头,啍都不敢啍一声!
“蔡翁莫要责怪两位世兄了,这事真要计较起来,您老人家也有不妥之处!”郭鸣仁反倒说起蔡显的不是。
“哦?老夫何处不妥?”
“事由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您老人家有意让两位世兄拜鲁妙子为师,他们不愿,才闹了这么一出!”郭鸣仁瞥了一眼远处,又道:“您老人家的出发点当然是为了两位世兄好,但再用心良苦也得尊重他们的意愿呀!”
这话说的蔡显就不爱听了,“为儿孙着想也有错?”
郭鸣仁笑着道:“心意没有错,但方法用错!”
“哦?错在何处了?”
“家里的长辈们都曾年轻过,意气风发之余也吃过不少亏。到了年纪渐长,总结了经验教训,就想着让后辈少走弯路。可是后辈呢?随着年纪渐长,个头都跟长辈们长得一般高大壮实了,对世间的事物也自有一番见解和认识,人格也渐渐形成,总想着向长辈们证明自己长大了!”
蔡显看向一对孙儿,站直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免心里也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特别像我跟两位世兄这般年纪,就会进入到一个名为‘叛逆期’的阶段。”
“叛逆期?!”蔡显听叛逆二字就非常敏感,不由得紧张起来。
“叛逆期因人而异,有的人持续时间长,有的人三五年便过去了。其实叛逆期是从长者的角度来看的,咱们处于这个时期并没有这种感觉。”郭鸣仁看向两人,“因为咱们正处于理性与感性之间,就比如哥哥偏感性一些,而弟弟就偏理性一些!”
“何谓感性?何谓理性?”蔡显没有听过这些词,但也能猜到一些。
“这种学术性的问题咱们得空了再慢慢探讨吧!”郭鸣仁看着他俩,又说道:“咱们要想得到长辈们的认同、理解和尊重,首先得敢于表达自己的态度,说出自身的感受。憋在心里他们是不会知道的,难受的始终是自己!”
两人听他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大感找到知己一般,齐声道:“受教了!”
蔡显也听进去了,却忽然生出怪异的感觉,仿佛自己也被教训了一顿。
道理其实很简单,孩子们长大了,就不需要时时刻刻扶着,试着让他们自己走路。
“了不得!了不得!哈哈哈……”蔡显大笑一声,“这几天总听人说起你,谢公更是不吝赞赏之词!江山待有人才出,国之幸事啊!哈哈哈……”
“蔡翁谬赞了!”郭鸣仁谦虚一句。
蔡仲基忽然开口道:“郭世兄,刚才咱们兄弟们也是受人……”
郭鸣仁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说了,我知道!”
“你知道?”两兄弟对望了一眼。
“今日书院勋贵云集,你们真以为就两队护卫就够了么?”郭鸣仁笑了笑,瞥了眼一脸错愕又想追问的蔡显,“看我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要一个个的去把他们哄舒服么?两位不必放在心上,那人是谁也不必说出来,如常相处便可。如长辈询问,就推说是我的隐私,君子可不能揭人隐私哦!”
“呵呵!好小子!说话还有骨头落地……”
“哎?康王他们到了,我去迎接迎接,先走一步……”话都没说完就赶紧溜了。
蔡显瞪着蔡伯基和蔡仲基,“说,是谁唆使你们闹事的?!”
“爷爷,君子可不能揭人隐私哦!”蔡伯基边说边退开两步。
果然,蔡显拐杖立时就往他们屁股扫了过去。
蔡仲基反应慢了,摸着屁股“哎哟”一声。
“快说!”
“爷爷,君子!我也是君子……”说完转身就跑。
“兔崽子……”蔡显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过很快又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人到齐,祭祀仪式开始!
以院长谢阳伯为首,带领着一众教职员和学生,在康王、建康郡守李大人以及各家族代表的见证下,摆下三牲酒礼祭拜历代先贤!
谢阳伯宣读完祭文,将祭文投入火盆之中。
仪式结束,开始大摆筵席。
酒宴接近尾声,也终于有人忍不住挑起话头。意思也就是质疑书院收生标准,虽然他们听了郭鸣仁说过,书院之内没有身份高低之分,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们在意的,其实是学术的权威性和掌握教育的话语权!
学术的权威性已然受到了威胁,寒门的有识之士者众,肯花心思钻研学问。而掌握教育的话语权尤为重要,这项权利能最大程度保护他们的利益!
试想一下,连农户工匠都有学问,他们怎么别人割韭菜?
如果满大街都是读书人,他们向谁耍威风去?
他们还有什么可高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