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那个名叫瑞拉的女孩。
他讨厌她身上的纯真、善良、真诚……
他讨厌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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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氏孤儿院的科尔夫人曾经告诉过他,他的母亲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在生下他之后不到一小时就死了,至于姓名,那名女性不愿意透露。
他感到被抛弃了,每个小孩都渴望知道关于自己母亲的一切,而他的母亲,拒绝自己的孩子了解她,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事情。
或许,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女人,不值得他去了解。
他活得那么辛苦,那么用力,结果那个女人,随随便便、轻易地就死掉了。
为什么他的母亲就不能坚强一点活下去呢?既然无法抚养他,又为什么要生下他呢?
他恨她,他确信他恨她。
他的母亲已经证据确凿的没有了,可是他的父亲还有,他开始把更多的幻想放在了“父亲”身上。
他给自己的父亲创造了无数张面孔,他到处找“他”,在他狭窄的生活中能接触到的每一个成年男性,有每周来送炭的暴躁老大爷,有围墙边匆匆一瞥牵着猎狗的男人······
有时候他也会拿着碎玻璃镜子,端详自己的脸,试图拼凑出他的样貌。
他的父亲或许也很暴躁,他做错事情了会把他提起来揍他,但是也会带着他,牵着猎狗去森林打猎·····
他寻找一切能套入“父亲”模子的男人,那个女孩每次提起她的父亲时,他总是听得格外认真,那个女孩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体贴的带着他玩她和她父亲玩过的游戏。
他嫉妒那个女孩,嫉妒,太嫉妒了,他可恨女孩也看出了这点。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具体的了解到别人的“父亲”,和孤儿院那些被抛弃的孩童带着哭腔失落零散的倾诉不同,它是那么的具体,真实。
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关于“父亲”的美梦,以往总是模糊的身影这一次也逐渐清晰了起来,父亲抱着他,亲他的脸颊,胡须扎到他的脸弄得好痒,将他举过头顶,让他骑在他头上,会带着他去林间的小溪钓鱼,会带着他爬山去丛林探险,还会和他下棋,在他输了之后无奈的再让他一子,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是下棋,但是那个女孩说会教他。
那个女孩总是慷慨的向他分享一切,包括她的父亲给予的爱,他又不觉得嫉妒了。
这些“幻想”,随着他年岁的增长逐渐变少,关于自己父母的梦,也逐渐变少,但并不意味着消失了。
他想,他的父亲只是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的父亲只是遗忘疏漏了他,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他。他的父亲也许会因为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而感到骄傲自豪,后悔自己没早日找到他。
是这样的吧,他这么想,但他又不敢这么想。
要是,他的父母就是故意遗弃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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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瑞拉。
她夜里有时候会哭。真稀奇,她看起来是那么天不怕地不怕,她的行动也证明了她的确是这样的人。
她整个哭泣的过程都很安静,很安静,谨慎、小心、收敛,一丝声音都不会发出,只是两只眼睛紧闭着,泪水缓缓的,流下来。
如果不是月亮的光洒在她脸颊上,脸上的泪水折射出一闪而逝的冷白色月光,他不会在快一个月之后才发现。
后知后觉,他想起之前起床之后,女孩总会对着玻璃窗户检查自己的眼睛,眼睛微微红肿,却总说,是自己睡前水喝多了,睡肿的。
即使晚上哭的再厉害,第二天她又是笑嘻嘻的模样。这是他观察了好几天的结论。
他踌躇难安,内心像是有一只蚂蚁在上面打转爬行啃咬,不致命,但是难以忽视。他知道有人要欺负他,他可以打回去,并把对方额外“教训”一顿。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