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反复复地问，希望对方嘴里能有一句跟之前不一样的回答。

但他没有等到不一样的回答，内容是一致的，只有回答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通知的人员是运维基地的车辆器械维修部主任，他还特意在刘启的家中陪着，知道他可能需要一些人来阻挡一下悲痛。

刘启此时已经上大学了，为了能照顾妹妹，天天在家里和大学城之间来回跑，他很喜欢忙碌的感觉，一方面能照看好朵朵，另一方面能够忘记一些不想记起的事情。

当他开始接受这个结果的时候，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去救我姥爷？你们当时人在哪儿呢！车上不是有定位和报警系统吗？为什么隔了那么久才找到！”

主任杨力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呃，这个，是车辆受损的时候，车中的系统陷入了瘫痪，等发出信号，我们再去寻找的时候……”

“所以！这是你们的错。”

杨力维沉重的点点头，“对，可以这么说，我们的救援晚了……后续的事情我们已经在处理了，相应的手续过几天就会到，对不起啊，孩子，你现在就要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了。”

“离开我家。”

“孩子，你的家庭情况特殊，我们已经把情况告诉了你妹妹的学校，校方愿意承担韩朵朵的食宿费用，希望这样能减轻你身上的压力……”

“请你离开！”

杨力维同样感到悲伤，他说：“好，等我把话说完，我看过你选的专业，如果你到了需要实习的时候，可以来我们这里，不，是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来我们这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姥爷和我说了，你从小就喜欢摆弄一些小物件，或许我们这里有你喜欢做的事情，到时候工资照发，减轻一下你们家里的经济负担，这是我们仅能做的了，孩子，……有事随时联系我。”

杨力维起身走了。

刘启虽然脑子开始接受了，但是心里还是没有接受，因为打击太大，他的脑子现在似乎不怎么够用了，他也放弃了思考，在他的心里，姥爷就一直还活着，家里还是他上班之前的模样，都没怎么收拾，就等着他回来收拾。

他推开姥爷房间的门，见姥爷正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呢，一下一下刷着小视频，时不时跟着笑两下，而后抬头看向开门的刘启，说：“臭小子！作业写完了吗？别打扰我休息，去照顾妹妹去，你都是当哥哥的了！”

这样的画面和声音没有了，不过房间里还有姥爷剩下的一些气味，他趴在床上抱着姥爷的被子，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终于流出了眼泪。

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妹妹说这件事，要怎么去开口呢？她失去的显然是更多的。

刘启跟年级指导员请了几天的假，处理后面的事情，要去朵朵的学校填表，顺带将一些证明带过去，就这么来回跑了好几趟，整个人都变呆了。

在小学中住宿的孩子比较少，宿舍跟老师的宿舍房间是面对面的，方便住校的老师照顾这些孩子，其中还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领养的孩子。

韩朵朵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莫名其妙就给自己办了一个住校，之前一直说着不用办！家离着这里也不远，但她马上就理解到了，爷爷天天上班，没时间，哥哥也上了大学，有时候可能也没有多余的时间。

她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她和大部分小朋友的区别，依旧跟他们玩得淘气，有时候还唯唯诺诺的，生怕别的小朋友不和自己玩了。

刘启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找到韩朵朵的班主任，让她先给朵朵进行一点铺垫，搞一搞心理建设，比如简单的说家里出事了，然后刘启再出面将实情告知。

朵朵听刘启说了以后，根本不信，说着还要回去上课，但刘启知道不能拖，这件事必须说完。

“朵朵！听哥说！……爷爷没了，爷爷不会回来了……”刘启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哭了。

韩朵朵没有哭，她知道哥哥难过，但她还是没有信，但她知道。

日子就是这么一天天过的，生活还要继续，刘启必须要带着朵朵向前看，朵朵在小的时候是更依赖韩子昂的，但她现在更依赖的是刘启，在她的眼里，爷爷就是不声不响毫无征兆没了的，跟哥哥说一样，那是消失，以后再也没有爷爷了，那些关于爷爷的记忆好像是被灌进来的。

几天之后，她在第一次突然特别想爷爷的时候大哭大闹了起来，似乎这才是她第一次知道消息后的反应，哭得非常凶，闹得特别狠，声音非常大，非得爷爷回来，老师们哄不住也劝不住，不得已才把刘启叫来。

她现在对世界的理解，相对单一了一些，经过老师们的悉心照顾，过了几个月就调整了过来，只要别人不提，自己不想，比刘启的状态是更好的。

自从知道爷爷故去的消息后，渐渐的，她在学校里就跟变了一个小朋友似的，以前喜欢和别的小朋友玩，现在变得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长期的住宿也让她的性格发生了一些改变。

刘启每个假期都会先到学校接韩朵朵，然后去好好玩半天，之后回到家里住，收拾一下没人管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