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傲视仙界的十二金仙，变成了一尊壁龛里冷冰冰的牌位，多少繁华、多少荣光，此时都已经不再重要。

东升长老看起来老态龙钟，其实他比老祖云海还小一个大轮回。

在仙界，一个大轮回一万八千年，普通的人仙能活上百个大轮回，晋升到金仙以后就再也不用考虑寿命有尽头，只要你不怕活着，可以永远不死。

可是，浑元大罗金仙，盘龙老祖云海只活了不到十个大轮回，就猝然之间殒命。

盘龙老祖死时还是一个羽扇纶巾的青年模样，而大长老此时的年龄也只相当于老祖当年殒命时的年纪，早早地吃透了沧桑的滋味，才显得如此地老态龙钟。

“兄弟们，我守此残生，只为等左右护法回来！等我把所有的事情交待给少爷之后，我就去找兄弟们，我东升说到做到，除非……除非少爷还需要我！”

现在才知道，慷慨赴义死很容易做到，可是要做到苟且偷生，竟是如此的艰难。

兄弟们早早地慷慨赴死，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一个的肩膀上，脊梁想硬挺着，腰却不自觉得弯了。

“兄弟们，我东升想你们了！”

“可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要留下来告诉少爷一个道理。”

“就算是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们，我们也不能放弃我们自己。”

“况且十二金仙一直都在，没有抛弃少爷！”

“东明，你刚刚去，你给兄弟带个话，大家一起帮我找找少爷，让他不要忘了回家的路……”

东升长老紧闭着双眼，两行热泪冲开眼角扑簌而下。

洞外的太阳从东面溜到了西面，又从西面溜到了东面，来来回回的不知过去了多少个回合，东升长老面对着壁龛，如一段朽木一般，纹丝未动。

洞外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洞中的东升长老明显更显得岣嵝了。

他站在壁龛前，胸膛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着，可是神识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

“爷爷，你赶快走啊，要不然赶不上一年一度的云崖顶青年锦标赛啦！”一个两桶鼻涕的少年，双手牵着自己的手，拼命地向前拖着，把只剩半条命的自己快要拖散架了。

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大孙子？

东升长老皱了皱眉，一条宽阔的仙路上，只有自己和这位看上去如同乞儿的鼻涕王。

可紧鼻涕王牵着自己的手喊爷爷。

喇啦——！

鼻涕王的两桶黄鼻涕，随着呼吸有节奏的在鼻孔里往复运动，让东升上老又想急又想笑。

现在的小乞儿都这么有才了么？碰到一位老者就抓住喊爷爷！可我兜里没有糖啊——

“爷爷，你怎么还是不动啊？快点吧，要不然真的是赶不上，今年赶不上的话，明年就更没有机会了，爷爷啊，求求你了，别再磨叽啦！呼——喇啦——！”鼻涕王不停地说话，两桶黄鼻涕就像两只风箱里的老鼠，来回不停地跑着。

“爷爷，你怎么睡着啦？我真是服了你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睡得着！”

“爷爷，你要是再不醒，我可要自己去了哈！”

“要是回到家，我老爹向你问我去哪儿了，看你怎么回答！”

东升长老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小家伙，你老爹叫什么名字？”

“嗯——喇啦——！”鼻涕王猛吸了一下鼻涕，将其中一桶尽收干净，用一只手抓了抓脑门，想了半天才说，“好像叫什么云海老祖的——，时间太久了，我也有点记不清了，爷爷你也忘了么？”

嘶——！

……

壁龛前的东升长老猛然清醒过来，伸手去抱鼻涕王。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