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北宁天空下起小?雨,迎来了新一波降温。
安稳睡过一夜之后?,贺京桐体内的酒精代谢掉, 整个人恢复正常状态。
洗漱的时候, 缪蓝问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有。”他对镜刮着胡子, 余光找她的视线。
只说有,不说到底哪里。
她提议:“那你在家休息半天?”
“不用,你一会儿?开车送我就?行。”
他精神抖擞, 声音有力。
缪蓝将刚擦完的洗脸巾丢到垃圾桶里, 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准不准, 柔和清丽的声音叫他:“贺京桐。”
“嗯。”
“你就?算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也可以送你上班的。”
“……是吗?”
一大早她送上这?么一份心?动大礼包, 贺京桐没防备, 剃须刀锋利的刀头在下巴上剌开了一个小?口子。
轻微的刺痛,他停下动作。
从?镜中看到浸染在白?色泡沫中的血迹, 用手抹了一下伤口,脸上反而笑起来。
“老婆, 我现在是有点不舒服了。”
缪蓝没惯着, “那赖你自己。”
他把脸上的泡沫冲干净,伤口暴露出来,约莫就?是划破了一层皮, 还在渗血。
“挺疼的。”
听起来假得很,但缪蓝偏吃这?套。
她从?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找出棉签, 取了一根贴上去给他按了一会儿?。
血终于止住。
看样子自然愈合就?行, 不必大张旗鼓地贴个创口贴什么的。
“你帮我刮。”贺京桐把沾了血的刀片换下来, 装上新的,剃须刀直接塞到她手上, “要不然我还得添一道伤口。”
“你都刮多少年?了。”
缪蓝嘴上不愿意,还是上手了。
第一次干这?种?活儿?,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生怕给少爷的脸再挂上彩。
贺京桐靠在洗手台上,被她的一只手捧着脖颈,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和用力。
但他享受得很。
“蓝蓝。”
“你别动,不许说话?。”
她不容许任何干扰。
总算不辱使命,刮完了重新洗干净,她才?准许他说话?,“怎么样?”
“这?得问你。”
“嗯?”
贺京桐拿下巴贴她的额头,把问题抛给她,“怎么样?”
光滑无刺痒感,清新的须后?水味道扩散进鼻腔。
一如既往地干净好闻。
缪蓝满意:“我刮得不错。”
贺京桐:“这?项光荣的任务以后?交给你了。”
“……”
洗漱完去衣帽间换衣服,他又有新要求,“蓝蓝,帮我打领带。”
她拿着他递过来的领带,无奈摊手,“贺总,这?我真不会。”
贺京桐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听到她的话?不能不震惊,“你这?么地冰雪聪明,居然不会打领带?”
“……”
多谢夸奖。
“我又没有打领带的需求,”缪蓝陈述事实,“更没有给别人打领带的需求,不会才?是正常吧。”
“你现学?,几分钟就?学?会了,快点儿?。”他鞭策她。
那架势是非要她给他系不可。
“我抽空学?好吧,过几天试试。”今天起得有些晚,时间很赶,刮胡子那阵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缪蓝把领带给他挂在脖子上,拍拍他,“赶紧的吧贺总,上班迟到了。”
吃完早饭后?出门,缪蓝开的是贺京桐那辆宾利,昨天在外面买的东西还在车上。
他正好用上。
“你真的要戴吗?”
“隐形眼镜而已,有什么不能戴的。”贺京桐撕开塑封,说话?间就?已经将蓝眼珠子戳进眼睛里。
缪蓝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他今天戴的比昨天那副的蓝色更深一些,没那么炫酷浮夸,倒也契合他身上的boss气质。
“除了被我爸看到,他会说两句,其?他人谁有意见?”
他说的没错。
以他在公司的身份,说不定还能引领一波五颜六色的美瞳潮流。
天气不好,早高峰比往常更加拥堵。
开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到了河清的楼下。
贺京桐下车前?,对缪蓝说:“记得晚上来接我。”
她没想过这?是包接包送服务,“我不知道几点呢。”
“几点我都等着你,不许放我鸽子。”
“知道啦少爷。”
贺京桐拿了把伞下车,缪蓝目送他走进去,开车回公司上班。
上午例会,制定新季度的工作计划,确定年?会的相关事宜,忙忙碌碌很快过去。
中午吃过饭,或许是昨晚睡眠不充足的原因,她去休息室里躺了一会儿?,入眠的短时间内,竟然梦到了贺京桐。
梦里还是早上在衣帽间的情景,她无师自通学?会了打领带,但是领带又被解开,蒙住了她的眼……
什么鬼梦,越梦越累。
她很快挣扎着醒来,看到手机上贺京桐发来的消息,恍惚还觉得是在梦里。
点开来看,竟然是他在网上搜来的一些打领带教程。
……梦想照进现实了属于是。
he:抓紧时间,好好学?习。】
她仔细看了几个,常见的温莎结、半温莎结、四手结之类的,学?起来似乎不太难,只是第一视角和第二?视角肯定有差别。
看完用手比划一遍,很好,根本没记住。
不能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她洗了把脸,回到办公桌前?工作。
没一会儿?,秘书康璇敲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大号的牛皮纸袋,一脸笑意地对缪蓝说:“老板,前?台收到一份你的闪送,我看是贺总送的,就?给您签收拿上来了。”
缪蓝惊讶,贺京桐大中午的送东西来干嘛?
“老板,贺总很有心?哦。”
牛皮纸袋只在中间贴了胶带简单封口,里面的东西都能看到。
缪蓝少见地在下属面前?表现出不好意思,“……去工作。”
“好嘞。”康璇把纸袋放下,贴心?地带上门离开。
缪蓝拿起笔筒里的剪刀把胶带剪开。
里面是一束新鲜娇艳的红色玫瑰花,不过被他起了新的名字,写在卡片上:“喵总挣钱给我花。”
她看了笑出声来。
这?人真是,怎么不说挣钱给她花。
哦,他们俩那个共同账户,他不间断往里打着钱呢。
缪蓝把花拿出来,淡淡的香气扩散进鼻腔,瞬间激发了愉悦的心?情。
有魔力的不仅仅是鲜花。
还有突发奇想的他。
正打算找个花瓶把花插上,发现纸袋底部还压着一个小?号的纸袋。
打开来看,里面竟然是一条卷起来的领带。
出乎她的意料,转念一想,又完全符合贺京桐的作风。
藏蓝色的领带,尾端用金色的领带夹夹住,她抽出来理开,很容易就?分辨出来。
这?不是新买的,是她早上给他挑选的、他系去上班的那条。
她拿在手上,带着凉意的布料,无端让她觉得暧昧……
手机同步收到贺京桐的消息,解释他把领带送来的用意。
光看不练假把式,道具给你安排好。】
晚上来接我的时候,我验收成果。】
缪蓝给他回复:
学?不会怎么办?】
真的好难,贺总。】
贺京桐:你来,我亲自教。】
下午准点下班,缪蓝的车畅通无阻开进河清的地下车库,停在了贺京桐的专属车位。
秘书吴境早在旁边候着,“缪总,我们老板还在会议室开会,大概半个小?时以后?结束,我带您去老板的办公室等一会儿?。”
“辛苦了,谢谢吴秘书。”
“您客气了。”
电梯上行,缪蓝跟吴秘书简单问了几句:“你们今天工作忙吗?”
“年?底了是有些忙,老板一直在推进潮生的收购案,希望在过年?前?起码能获得证监会的核准。”吴境很上道,给他老板说好话?,“我们老板想多留几天假期,听说是为了跟您出去游玩。”
月底就?是春节了,贺京桐前?两年?都在国外,今年?势必要留在家里过,能不能出去玩还两说。
她往年?要么在缪家要么跟爸爸一起过,如今结婚了,该跟他好好商量一下去哪边。
如果可以和他出去玩,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吴境接着道:“对了太太,老板今天戴的隐形眼镜被我们秘书室好几个女同事要链接,他说是你给他买的。”
“是吗。”
缪蓝几乎可以想象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
仅仅是想象中的画面,也让她觉得开心?。
送礼物给他,钱花得真值。
还有一件事吴境没说。有人看到老板下巴上的伤口,关心?是怎么弄的,他说:“哦,我老婆给我刮的胡子。”
受伤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还骄傲上了。
反正秘书室今天就?指着这?些八卦放松了,现在正主还亲自登门了。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后?,吴秘书带着缪蓝往贺京桐的办公室走,路过秘书室,一众人等假装认真做事,眼神早就?飘到缪蓝身上。
缪蓝自然有所察觉,但知道不可避免,就?像她手底下那些人一样,见到贺京桐也会好奇。
“吴秘书,我订了一些吃的,马上会送过来,到时候麻烦你签收一下,给大家分一分。”
她大致数了一下秘书室的人头,订的份数应该只多不少。
吴境喜笑颜开,老板太太当真是细心?又周到。
“您看您来一趟真是太客气了!我替大家先说声谢谢。”
缪蓝进了贺京桐的办公室,随意参观了一番。
他这?里的格局很开阔,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中心?的风光。
华灯初上的傍晚,楼底的马路上车流不断,各处高耸的楼宇点亮灯光。
身处其?中,是很容易产生理想和抱负的。
贺京桐私下跟她相处,是个拽拽的少爷,随性又有些脾气;但在工作场合,她可以预想到,他应是极其?专业又有能量的。
他在国外两年?,一手建立并拓展了河清的海外分部,取得的成绩才?足以支撑他回来坐上总裁的位置。
这?样的人,怎会是等闲之辈。
贺京桐开完会,今天的工作便?结束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看到在窗前?伫立的缪蓝。舒雌
他走过去,跟她并肩而立,一同向外望去,“喜欢看?”
“很美啊,夜景。”缪蓝一偏头,看到他的领带果然不在身上,“加班看到心?情都会好些。”
“不加班。”贺京桐握住她的肩,两人变成面对面的姿势,“领带呢,来验收。”
“你不是不加班吗,不嫌束缚?”
工作时间都结束了,没必要再给他系上,他说的验收成果等明天好了。
贺京桐火眼金睛,像抓考前?不认真复习的差生,“你是不是没学?会?”
“……”
也不能说没学?会,就?是得看着教程一步一步来才?行。
缪蓝把领带带过来了,就?放在包里。
要验收就?验收吧,万一绕在他脖子上解不开了,他可别后?悔。
藏蓝色的领带经过反复的打结解开,已经变皱了。
贺京桐靠着办公桌,任由缪蓝的手在他的颈间摆弄。
她记得最牢的是相对简单的四手结,脑子里回忆步骤,不知从?哪一步开始断掉了头绪,四手结变成了四不像结。
最后?收紧的时候,差点勒到他的脖子。
贺京桐:“……”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就?看她低头靠在他肩上笑个不停,他无奈:“缪蓝,你这?手艺还有脸笑?”
“我说了很难嘛。”
他把领带解开,“有不难的。”
“你给我发的教程上说了,四手结是最简单的。”
“领带还有别的用途。”
“什么?”她没懂。
领带被他抻平,对着她眼睛的位置比了比,“蒙眼啊,在你脑后?打个结,你说有多难?”
“……”
她中午做的,是什么未卜先知的梦。
眼睛还没蒙上呢,缪蓝已经觉得危险了。
她不自觉向后?退两步,可是被他用领带勾住脖颈,轻易拽了回来。
贺京桐搂住她的腰,声音无端变得低哑,“你喜欢我的办公室吗?还是你的办公室更好?”
这?时候问出来的话?,听起来再单纯,也得往不单纯的地方想。
办公室透亮的灯光仿佛都变得暧昧起来。
缪蓝:“……不可能!”
答非所问,却是正解。
“那蒙眼。”
“怎么不蒙你的眼?”
“蒙我的也行。”贺京桐无所谓,“给你玩儿?。”
“……”
谁要玩儿?了。
越聊越危险,缪蓝双手推拒他不断俯近的肩,转移话?题:“贺总,我管接管送,你得管饭吧。”
“考虑考虑,蓝蓝。”他还在上一个话?题。
“那也不是在这?儿?考虑的事。”
贺京桐听懂了,领带在手上缠了好几圈,“走吧,请你吃饭。”
“领带皱成这?样,不能要了。”
“还有点用。”贺京桐让她转身。
“……干嘛?说了不可能的。”
“想什么呢。”
他掰着她的肩膀强制她转过去。
领带并没蒙住她的眼,而是绑在了她头发上。
他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藏蓝色跟她乌黑的卷发很搭,两端垂落下来的部分增添了慵懒的感觉。
贺京桐拍了张照给缪蓝看,跟她攀比:“你看咱这?手艺。”
蝴蝶结确实漂亮,领带当成发绳,奢侈又创新,美中不足的一点:“贺总,你的领带很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