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长生为主角的相亲活动。总是会以失败告终,已经成为建康城内一大不可动摇的真理,所以翌日大家都没把铜雀楼发生的一切当回事,最多就是多了几句茶余饭后的谈资。对大多数人来说如此,对萧子律而言却未必。
他回到府上,习惯性地整理自己诸多手杖的时候,似乎也理清了心底某些说不清道不明连接着心头热血与四肢百骸、一碰就会阵阵颤动的情愫。于是他找到萧槿,神神秘秘地告诉她:“放心,长生不会走,只要你回建康来探亲,就能见到她。一年后如此,十年后如此,年年岁岁皆如此。”
萧槿以为兄长终于开窍了,激动得不能自已。不料说完这番话,萧子律笑得春风烂漫,来了句:“因为我发现不能让她走,不然一天不折磨她,就手痒痒。”
萧槿无语凝噎了一会儿,豁出去想:算了,不管怎么着,从小到大,只要他愿意办的事儿,还没有办不成的。只要能先说服长生不离开建康,往后什么爱恨纠葛的都好说。
因此萧子律让她配合什么,她也都答应下来。
而长生那边,自从相亲那天被他看到了流血事件,已打定主意就算不杀人灭口,也要永世不得相见,极力规避去往一切可能与萧子律碰面的地点,更在并不信奉的佛祖面前立下坚定的誓言——此生绝不再踏足萧府半步。
万万没有想到,刚实行这一计划没过两天,萧槿就派了丫鬟对她说,自己感染风寒,病得很重,她要是再不去探望,就要跟她绝交了。
长生只好垂头丧气地把刚刚发过的誓言又咽回肚子里,带上慰问品去探病。
一进萧府,就见萧子律正在花园里不知道干什么,左边晃晃,右边转转。她离老远就闪身躲到树后,照例以袖挡脸,偷眼瞄着他的动向,又悄悄地挪动脚步,绕到假山后、廊柱后、仆役身后……如此反复,迂回前进。
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来到萧槿住处,她终于从紧张刺激的心情中解脱出来,长舒一口气,由衷庆幸,幸好早早把他的腿摔断了,否则被追上了可如何是好。
萧槿的丫鬟见她出了一身汗,颇为关心地递上帕子,念叨着:“都说秋老虎猛烈,不知怎的,女公子却受了凉,也不知道出嫁前能不能好。”
话音未落,隔着纱帘,听到床榻方向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长生担忧地探头看了一眼,提了提手上的油纸包,宽慰丫鬟道:“别急,我特地让外祖父备了些风寒常用药,有奇效,小时候我吃上两日就能好。”
“啊,那是最好……”丫鬟低眸,干笑一声,盘算着到时候要是自家主人还得靠装病才能把她骗来的话,到底该怎么跟她解释她拿来的这些灵丹妙药可能是假的,一点疗效也没有。
长生将药包交到丫鬟手上,又到铜盆边洗了手,擦干净,才撩开纱帘,走到萧槿近旁。见她病怏怏地靠在床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还要起身相迎,忙上前按住,劝道:“别起来了,看你,下月初就要去临川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还不是因为你吗,萧槿在心里无奈地想,强行挤出几声咳嗽,叹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长生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她又赶忙咳得更厉害些,道:“谁让我……夜里贪凉,咳,没关好窗,咳咳……”
见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不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不罢休似的,长生忙伸手帮她拍后背,又嘱咐了一大堆要好好养病之类的话。
萧槿压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同她聊了两句,二人又一起用了些清粥小菜当作午膳。
萧槿盘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道:“我这晌午吃过了饭就格外困倦,要不今儿你就先回吧,我们改日再叙。”
“也好,那你记得吃药。”长生也觉得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她多休息,便不疑有他,告辞了。
萧槿点着头,已是实在装不下去,在床上靠的腰都酸了。前脚长生刚出门,她后脚就起了身,想要舒展舒展筋骨。
不料,长生走出门两步,想了想觉得不对,又折了回来。
正在帮萧槿拿外衫穿的丫鬟耳聪目明,赶忙给萧槿使眼色,让她回床上躺好。萧槿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袖子里,手忙脚乱地又是抽回来,又是掀被子的,好不容易才在长生进门的时候钻回被中,身子还没完全躺回去便与长生四目相对,慌乱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萧槿只得假装自己是要起身的样子,苦笑着问:“怎么又回来了?”
长生觉得她看上去有些古怪,微微蹙眉道:“我刚才忘了说,风寒也分湿热,药要对症,不能乱吃。因为之前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一种,我把两种药都带来了。刚才见你的状态,像是热症,只吃那些用红线系的药包就好,可千万别两种药混着吃。”
“我晓得了。”萧槿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又补了两声咳嗽。
长生盯着她仔细瞧着,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槿生怕被她看出破绽,紧张得额头和掌心都流出汗来,感觉随时可能演不下去了,内心对演砸之后可能出现的结局感到无比绝望。
幸好丫鬟急中生智,出面解围,小心翼翼地问道:“女公子方才说要去如厕,这会儿还去不去了?”
原来是憋得难受啊。确实,刚才她咳得厉害,喝了不少水。长生恍然大悟,忙道:“那你们快去吧,我就不打扰了,这次真的走了。”说着再一次道了别。
这次丫鬟送她出门后,特地长了个心眼,亲眼看她走远了,才回屋关好门,扶萧槿起身。
萧槿腰酸背痛,叹着气,在她的搀扶下下地,穿好绣鞋,感觉自己没病都要吓出病来了。
而对主仆二人的小算盘一无所知的长生还在茫然地往萧府门口走,越想越觉着,今日的萧家兄妹好像都挺奇怪的啊。
先说萧子律吧,她路过后花园的时候,萧子律究竟在那里干吗呢?东转转西转转地好像明知道她来了,在躲着自己,又故意不拆穿,同她捉迷藏似的。
再说萧槿这风寒也病得蹊跷,分明咳中无痰,却又面色赤红……长生有一种此地不宜久留,中了别人圈套的感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而,还没等她冲出后花园走向广阔自由的天地,又遇到了另一个不速之客——赵怀璧。
二人在小径上狭路相逢,面面相觑,愣了半晌,长生才略显尴尬地同他打了招呼,道:“这么巧,驸马也在。”
自打那日赵府一别之后,二人还从未单独见过面,更没有过直接对话,赵怀璧挠挠头,表情也有些不自在:“是啊,真巧。”
互相打完招呼,便冷场了。长生望望天,看看地,既不好就这么一走了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纠结半天,才冒出来句:“广德挺好的吧?”说完又觉得不妥,明明有那么多话题可以聊,说句“天天气不错”也好呀,为什么偏偏选了最尴尬的一个。
好在赵怀璧接得很自然,笑道:“挺好。虽然每天吐个不停,但是大夫说母子脉象都一切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长生赔着笑,连声恭喜。恭喜完见对方还没走,只好又绞尽脑汁想下一话题,问道:“驸马在萧府作甚?”
“这个……”赵怀璧刚想解释,就听自己后方传来一个声音,清清朗朗道:“自然是被萧某叫来的。”
长生心里咯噔一声,迅速以袖挡脸,闪身到最近的一棵树后。动作之快,令赵怀璧只感觉到一阵疾风呼啸而过,还没来得及看得清怎么回事,面前的人就没了,只剩下原地的一块青石板还在跟他大眼瞪小眼。
萧子律笑眯眯地拄着手杖走上前,道:“公主这是见了鬼吗?”
果然有阴谋,长生咬着牙,躲在树后,佯装镇定,回道:“那个,本宫身体不适……”
“出来就好了。”萧子律语气恬淡道。
“出不去……我脚崴了。”长生故意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臣扶公主一下吧。”赵怀璧说着,实在地向前迈了一步。
长生忙道:“不必了不必了,其实也还能走……”心想:你可别跟这儿添乱了,我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她唉声叹气了半天,见二人都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也不能一直躲在树后不出来吧,只好悻悻地走出来,斜着眼看萧子律。
萧子律在秋日的高远苍穹下,笑得楚楚动人,道:“这么巧,既然公主也在,不如帮着臣等一起参谋参谋吧。”
巧什么啊,分明是你算计的,长生撇着嘴,满脸不乐意地问:“参谋什么?”
此时此刻,赵怀璧就是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萧子律为何特地约他今日到府上一叙了,接话道:“关于北伐之事。”
长生不明所以,什么时候这种事都能轮到她参谋了,难道朝中文武都死绝了吗?
孰料萧子律摇摇头,道:“不,是萧某与公主的婚事。”
长生身子一歪,差点跌进荷花池里,幸好赵怀璧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
二人都有点尴尬,只互相碰触了一瞬,又迅速分开。长生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手指颤抖着指指萧子律,又指指自己,艰难地问:“你和我的婚……是怎么一回事?”
萧子律很自然地说:“相亲大会的时候,不是公主自己提的吗?”
“我……”长生真是要呕血了,“我只是说我做了个梦而已。”
萧子律点点头:“是是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公主不用太害羞。”
“害……”长生觉得自己还是掉水里去比较好。
赵怀璧挠了一下头,又挠了一下,都快把头发揪掉了,也没明白二人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此时应该从中协调,便道:“要不,二位还是坐下说话吧。”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水榭,好像他才是这家的主人,请了两个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架的不速之客似的。
长生正好也要与萧子律理论清楚,也顾不上什么终生不复再见的事儿,扯着他的胳膊就去了。
三人来到水榭中,赵怀璧坐在中间,左手边是长生,右手边是萧子律。只见长生气急败坏地朝萧子律喝道:“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坏我名声,误我嫁人。”
萧子律却波澜不惊,语气中满是宠溺地回道:“乖,别闹。”
“……”一拳捶到棉花上,长生顿时哑火了片刻,又听他说:“怎么叫耽误呢?臣这不是怕公主着急,特地赶着同公主商量吗?公主若是愿意,臣这就安排人上门提亲也行。”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长生忙比了个手势制止,语气近乎哀求道:“别动,千万别冲动,有话咱们好好说还不行么?”
正在这时,早就和萧子律串通好了的萧槿,也换好衣服跟了过来,与丫鬟一同躲在远处的假山后围观,焦急地问:“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丫鬟老实答道:“不能。”
萧槿很惆怅,绞着手绢琢磨道:“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兄长还有需要,我们怎么知道该什么时候露面呢?”
丫鬟其实是觉得,看水榭中那阵势,说不定马上就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为了生命安全起见,还是永远都不过去比较好,闻言摇摇头,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道:“奴婢也不知。”
萧槿不放心地在原地团团打转,恨不能立刻把耳朵伸过去,听清水榭中的对白。
而身处水深火热的夹缝中、立场微妙的赵怀璧,则特别希望能从天而降两座大山,隔在自己与萧子律和长生二人中间,将他挡住,好叫他不那么尴尬。
萧子律还在一本正经地表示,长生想要与自己喜结连理的念头也可以理解,毕竟放眼建康,也找不出比自己更优秀的单身男子了。自己至今未娶,算是让她捡了个便宜。
长生蹙眉,偏头凝视着他,十分想不通,萧子律的脑袋到底是让驴踢了还是让磨碾了,怎么今天就非要在这件事上跟她纠缠不清。深呼吸三次已经不管用了,十次二十次才顺过这口气,想出三十六计先远离癔症疯人为上,于是她故作镇定道:“既然萧三郎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那这样吧,改日王府见,今天我就先走一步。”说完不等萧子律开口,连拱手作揖都省了,直接拔腿就跑,心想:小样的,没法追我吧,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跑了一段路后,觉得萧子律不会追上来了,她才安心放慢脚步,松了口气。没想到萧子律没追来,赵怀璧倒是来了。
听到他在身后呼唤自己的时候,长生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反应过来不是萧子律,才回眸扯出一丝笑意,身心俱疲地问:“驸马还有何贵干?”
赵怀璧身高腿长腿脚大好的,追她一点没费劲,连呼吸声都很平稳,拱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道:“臣送公主一程。”
“不用了,我脚好了,可以自己走。”长生连连摆手,生怕再惹祸上身。
赵怀璧却蹙眉道:“臣下月就要出征了,公主就不能给臣个机会,同臣说几句话?”
这个理由好像很强大,长生无言以对,只好点头同意。二人并肩朝萧府大门外走去,而留在水榭中的萧子律还在好整以暇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杖。
萧槿看得心急如焚,匆匆从假山后绕过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问道:“哥,你就这么让长生走了?”
萧子律挑眉看她:“不然呢?”
“……我看她好像没把你的话听进去的样子,你就不再跟她谈谈?”萧槿觉得自己又白为他创造机会了。
萧子律却不在意,只道:“不碍事,今日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就好,后面的正事,总要再去跟王爷谈。”说完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热情地邀请萧槿坐下,陪自己一块儿喝喝茶、赏赏菊。
那边厢,赵怀璧已经同长生散着步,走出了萧府。长生舒展舒展筋骨,一种逃脱阴曹地府重获新生的感觉油然而生,远离大门几步后,终于忍不住,凑近赵怀璧,试探着问道:“你知不知道萧子律在搞什么把戏?”
赵怀璧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道:“臣明白公主在想什么,但是臣的想法与公主有所不同。”
“如何不同?”长生问道。
赵怀璧酝酿一番情绪,艰难地分析道:“臣以为,萧三郎是真心诚意想迎娶公主的。”
“噗……得了吧。”长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哈哈大笑道,“这个笑话还不如他胡诌八扯的什么噩童传说令人信服。”
“臣说的是实话。”赵怀璧见她没个正形,叹道:“公主难道就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长生收敛笑意,站得端正,严肃道:“没有。”
赵怀璧便问:“那公主可曾想过,为何萧三郎一表人才,至今还拖着不曾谈论婚配?”
长生想也不想便答道:“当然是因为他性子不好,太招人烦。”
赵怀璧哭笑不得:“可是据臣所知,也就公主一人这样认为。那些想要嫁给萧三郎的姑娘可不这么想,而且数量之多,排着队都能排到平城去了。”
既然如此,长生偏着头,又琢磨了一会儿,道:“那或许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说着,心情复杂地给赵怀璧使了个眼神。
赵怀璧万分无奈,抬手戳了一下她的头,道:“你呀……臣以为,萧三郎只是一直没认清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谁,直到今日才后知后觉而已。”
长生吃痛地揉着被他戳的地方,撇嘴道:“就算他发育迟缓,又与我何干?我是无辜的呀。”
“臣可不是在同你说笑。”赵怀璧见她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叹了口气,郑重道,“公主也知道,大战在即,此役不知何时了。若公主在臣离开之前能有个好归宿,臣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纵使阵亡也安心了。”
长生一听这话,忙抬手挡住他的嘴,皱着眉头,不悦道:“别乱说……”
他因着这个动作怔了一下,整个身心都被唇上传来的柔软温热的触感震悚,一瞬间觉得周围的时空流转,又与她回到了亲昵的从前。只听她落落大方地继续说道:“朝廷和百姓需要你,还有广德和未出世的孩子,将军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他才反应过来,这看似暧昧的动作不过是友人之间的关怀罢了。风未动,树未动,她未动,只是自己的心被过去温暖了一下,于是笑道:“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不信是不信,但怕你真抱着这种想法呀。作战不积极,心态有问题。”长生解释道,“毕竟,我也是不想你出什么差池的。”
“臣知道。”赵怀璧居高临下,用注满温情的目光凝望着她,道,“既然公主称臣是友,臣今天就帮萧三郎说句公道话。你别看他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心意却是真的。”
说完,见长生还是撇着嘴,一脸不相信,他只好承认,自己当初之所以会跟她闹别扭,多半也是因为吃萧子律的醋,觉得他们的关系太过亲昵了。
长生平生第一次对“亲昵”这个词的含义感到怀疑,不过本着尊重对方观点的精神,亦没有一味反驳,而是答应赵怀璧,回去之后一定会三思四思,思上个十回八回的,绝不轻言胡闹。
赵怀璧这才安心地回校场去。
殊不知,二人这番亲密交谈的举动,正巧被前来探望广德的小黄莺瞧了个正着。
公主府里,怀胎已三月的广德尚未显怀,仍旧每日遭受恶心呕吐、昏沉嗜睡的折磨,情绪因此变得格外起伏,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在她眼里形成狂风骤雨。
今天还是没有胃口,也不想动,小黄莺来的时候,她正含着一颗酸果,懒洋洋地靠在池边乘凉。
小黄莺见状,上前二话不说就把她的婢女教训了一通,嚷嚷着这都几月份了,怎么还能让公主在外头吹风呢,万一受凉,感染风寒,可如何好。
婢女吓了一跳,被她训得大气都不敢喘,唯唯诺诺地连声称是。
广德倒是无所谓地摆摆手,劝道:“行了,你也别说她啦,是我自己在房里闷得难受,非要出来的,不怪她。”
话虽如此,小黄莺还是剜了侍女好几眼才罢休,又来劝广德还是小心着点,回房里去比较好。
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广德只好听话地起身,让她扶着自己,往卧房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笑道:“看你这架势,好像我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了似的。”
小黄莺明明自己也没有过身孕,却一副夸张的过来人语气,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有孕在身啊,同以往本就是不一样的。凡事都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头三个月,身体和心情都特别重要。”
“好啦好啦,本宫听你的就是。”广德扶着她的手,将自己早上刚吐了两次,喝了一碗清汤寡水的白粥,又吐了,也不知道这恶心呕吐的症状究竟何时才能结束,与她说了一遍。
小黄莺听她倾诉着将为人母的辛酸,觉得着实不容易,一时心疼不已,鼻尖酸楚,道:“唉,公主吃了这么多苦,还不是为了给驸马生个儿子,可是驸马却……”说到这儿,她突然意识到失言,住了嘴。
广德敏感地听出她话里有话,追着问了一句:“驸马却怎么了?”
小黄莺本不想说,奈何越是逃避话题,广德越是追问。无奈之下,她只好咬咬牙,问道:“敢问公主,驸马最近是不是不大回府?”
“对呀。”广德颔首道,“大军即将开拔,他近来忙得很。”
“公主确定只是跟出征有关吗?”小黄莺神神秘秘地问。
广德秀眉一颦,问道:“此话怎讲?不是因为出征的事,还能因为什么?”
小黄莺便觉得她彻彻底底被蒙在鼓里了,很是为她叫屈,将自己方才在门口瞧见赵怀璧和长生在说话,动作还很亲密的事对她说了一遍,提醒道:“恕臣妾多嘴,驸马和平阳本就有些旧情,不知是否藕虽断,丝相连。据臣妾所知,这男人啊,很多都是在妻子有孕在身的时候纳妾迎新,或出入风月场所……”
广德越听越不靠谱,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出声打断她道:“瞧你说的是什么话,那是以赵郎和长生的身份地位、为人品行能做出来的事吗?你把他们俩当成什么人了。”
小黄莺见她表情不善,忙住了口,眼眸低垂,讪讪道:“臣妾只只是想给殿下提个醒而已,免得殿下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嘛。”
“就你事儿多,记着下次不准乱嚼舌根。”广德语气嗔怪地斥责了她两句。小黄莺撒娇地扯着她的袖子道了两句歉,这个话题也就过去了。
广德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不代表心里当真全然不在意。待到小黄莺走后,她反复琢磨着小黄莺口中描述的,赵怀璧和长生相谈甚欢,甚至还有亲密接触的画面,越想越觉得胸口郁结、气息不畅,入了夜也睡不着。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派个仆役去兵营问问,驸马今天还回不回来。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前去询问的仆役带了赵怀璧的话回来,说今日要赴宴,怕是会回来很晚,让她先歇息,身子要紧,不要等自己。
广德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有没有说是哪里的宴?”
仆役回忆了一会儿,道:“好像没有。”
广德一听,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联想出赵怀璧深夜密会刘长生许多的剧情,把自己想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二天赵怀璧一回来,就看见她顶了双硕大的黑眼圈,正在那儿哭哭啼啼。他心头一惊,忙上前将爱妻揽在怀里,叹着气问:“好好的,怎么又哭上了?”
广德低头靠在他的胸口抽泣着,含怨道:“你说,你昨天夜里到底去哪儿了?”
“跟几个同袍喝了点酒,这不一大早就回来了吗,还能去哪儿了?”赵怀璧一脸不解。
广德抿唇打量着他,将他的神情揣摩了片刻,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不是去见长生了?”
赵怀璧被这个问题得问差点傻眼,哭笑不得地反问:“大半夜的,我去哪里见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