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周亦衡这几次,她不知道是不是和车上那根唇釉一样,都是对方传递而来的挑衅。
一次又一次,好像有根警钟吊在她心口上,悬而不落。
可它不是永远不会落,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坠下。
沈弥一边在想,其实可以不用想那么多,如果实在不合适,这也只会是一场为期两年的婚约。
可一边又在想,那也是两年。她愿意吗?
秒针走到最后半圈。
她无意识地盯着墙上的挂钟看,发着怔。
——明天就要公开婚事了,她真的想好了吗?
周述凛将手机拿在手中把玩,不紧不慢地转动了两圈。
男人的身形掩在夜色中,稍显几分冷漠。
等了会,在看见对方依然没有回复后,他唇角轻提。
一句订婚快乐,怎么这么不好回?
看起来,她似乎不太乐意了。
……
又过了一会,沈弥还是强迫着自己睡下了。
明天场合重要,她不可能一夜不眠。
心口紊乱,被她强行压制住。
她觉得她还是多想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关头,就算有什么问题,她又能做什么?
睡醒时,手机里躺着一条凌晨两点多周亦衡发来的信息:弥弥,你睡了吗?】
那个点她刚好睡熟,自然不可能出现回复。
他自言自语地往下发。
我紧张得睡不着】
但我想,订婚就这样没出息,以后结婚怎么办?】
不吵你了,你睡吧。今晚要好梦。】
她心口一直捋不平的褶皱,倒是于这时被这几条信息抚平了些。
她觉得她可能心思太细腻,发散的思维太广,主要还是婚事突然,安全感不够强。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她应该多给一点信心才是。
沈弥没再多想,和符岚一起出门去做准备。
……
宴会隆重盛大,周家将这些年来的许多关系全都邀请到位,不论天南海北。
这场宴请的正式也可以见得,每一步都要按部就班,不容许出丝毫纰漏。
周亦衡去接她下车,她推开黑色车门,低眸下车时,他的呼吸轻有一顿,似是被她攫取。
反应慢了半拍后,他上前牵住她的指尖。
今晚她美得不可方物。
就那么突兀地闯入他的视野,以至于他被惊艳了满怀。
这条裙子确实漂亮,她那天挑选完说要给他卖个关子,惊喜效果确实是达到了。
他轻扬起唇,俯身凑近她,于她耳畔轻喃:“真的很漂亮。弥弥挑中了最漂亮的一条。”
可能是最漂亮的吧。
但更可能,因为现在它是穿在她的身上,所以才是最漂亮的。
沈弥莞尔。
符岚没有阻止,笑着让他们一块儿先进去,她在这等一下丈夫过来。
今晚他们是主角。
她有些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一对即将成为未婚夫妻的眷侣。
沈含景回复着信息,她也没催,这孩子工作上本就很忙。
沈含景望了眼里面明显盛大的宴会,心跳的速度加急,有些快要按不住。
她到底还是不够淡定,做不到将一切游刃有余地掌控在手中,不必去担心任何事情脱离掌控。
这门婚事很好,而待会,一切就要定下。
沈弥很漂亮,被包裹在层层薄纱之中,与周亦衡走在一块时,他们很是相配。
……
宴会开始。
与两家关系好些的人家都知道他们准备于今晚公开婚事,是以早已笑盈盈地扫过他们许多次,也在等待着他们的公开。
周伏年这些年,是从一片平地而起至今天,现在整个周氏都是他打下的江山。
今儿将他这么多年结交的所有好友都聚在了一起,他格外高兴。
眼看着宴会都开始了,周述凛还没到,他低声吩咐特助去问下情况。
朋友来唤他,“老周,做什么呢?快过来啊——”
他顾不得太多,先去忙碌。
周伏年特地又等了一会儿,却还是没等到,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忙什么去了。时间差不多了,他索性不再等,和沈柏闻对视一眼后,准备说个正事。
他们两家孩子都不多,能结这个亲不容易,这对他们两家来说都是大喜。
更何况,沈弥还是他看着他这兄弟好不容易找回来,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让她做自己儿媳,他自是满意。
却也是这时,本该毫无纰漏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周伏年还当是哪个好友来了,怎么阵仗这么大,可是被闯入的却是一个年轻女人。
他拧了下眉,“怎么回事?”
酒店方也不知是如何行事,在搞什么乱子?
而在看清那个人时,周亦衡面色微变。
手下人跟他说突然跑掉了的人,他以为她只是想藏起来将孩子生下来,也已经吩咐人去搜寻,却没想到,她敢这样大胆,在今天闯到了这里。
外面重重都是安保,也不知她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抬手叫人,让他们将人清理出去。
男人对她显然不见太多柔情。
宴会现场微静,都不知发生了何事,相熟的人低声议论着。
沈弥就站在周亦衡身边,她仰眸看着他的面色,忽然间,心中有些许猜测和成算。
“她就是你外面的那个女人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轻巧地询问,好像只是在问他今晚吃什么一般。
——就是那个,一而再再而三敢向她发出信号的女人吗?
可周亦衡的心脏却被急剧攥紧。
他握紧她的手,“弥弥——”
不难奇怪她猜出,他知道,她一直都是极其聪慧的,所以他也是小心翼翼在遮掩,尽量做到滴水不漏。却没算到骆莎竟然敢这么大胆地捅到这种场合。
也是这时。
周述凛风尘仆仆而至,终于姗姗来迟。
他的目光于他们纠缠的手上饶有兴致地掠过。
几乎是同时,周亦衡脑海中响起警钟,一阵嗡响。
他握着沈弥的手微紧,在目光相触的瞬间,他可以确定,他精准接收到了来自这个男人的威胁。
再不是虚渺不定的怀疑和错觉,这次,他很笃定。